。結果一抬頭才發現女服務員正滿臉花痴樣地衝著深海的方向傻笑。我敲櫃檯她居然都沒理我。這讓我感覺很不舒服,於是加重了力道又拍了拍玻璃櫃臺,語氣不善地提醒她,“找錢!”
女服務員回過頭白了我一眼,硬邦邦地說:“二十六元!”
我把粉紅票子順著櫃檯推過去,沒好氣地說:“找零錢!”
這人也是,一邊伸手拿錢一邊還在往外偷瞟。我惡狠狠地拍了拍櫃檯,示意她動作快一點。真是的,下回得讓深海帶個面具再出來……
“多少錢?”深海問我,“我這裡有零的。”
“二十六元,先生。”女服務員笑容可掬地向他彙報。
“長褲的口袋裡,這邊。”深海的手裡拿著飲料,用眼神示意我自己拿。
我把手伸進深海的長褲口袋裡,故意磨蹭了一會兒才把錢拿出來。不是要在公共場合佔他的便宜,而是……櫃檯後面的女服務員臉上的表情變化多端,讓我覺得很解氣。誰讓她剛才衝我翻白眼來著。
深海把飲料遞給我的時候,表情有點好笑。我不知道我的小心眼到底是不是被他看出來了。不過,看起來他也並不反對的樣子。
好吧,好吧,算我無聊了。
我接過零錢一股腦都塞回了深海的口袋裡。從超市走出去的時候他問我:“快到中午了,要吃點什麼?我們兩個小時後出發。”
加油站旁邊有一家超市和一家快餐廳,從餐廳的玻璃窗看進去黑壓壓一片人頭,鬧哄哄的,讓人看了就沒有什麼胃口。反而另一邊的甜品站看起來要清爽一些,巨大的冰淇淋造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很誘人的樣子。
我眯著眼睛看甜品站外牆上的價目表,順口問他,“為什麼要兩個小時?”
甜品站外面是一圈露天座位,我們走過去的時候,正好有一家三口離座。深海連忙拉著我走了過去,頭也不回地說:“因為有個人約了和我在這裡見面。”
我的心砰的一跳,下意識地反問他,“誰?”
深海想了想,很謹慎地說:“族裡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語氣裡透露出了某種不同尋常的資訊,我忽然覺得他這個簡單的解釋似乎……對我有所保留。
“要冰淇淋嗎?”深海問我。
我點點頭,“要巧克力的。”
深海從座位之間穿過去的時候,一個瘋跑的小孩子撞到了他的身上,他好脾氣地笑著,伸手扶住了他。那張光彩奪目的微笑的臉,像陽光般燦爛。我遠遠地看著他掏錢遞給甜品站裡的服務員,看著他舉著兩個冰淇淋穿過人群,笑微微地朝著我走過來。他的背後是秋天裡最最晴朗的藍色天空,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像給他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頭頂的藍天、空氣中甜蜜芳香的氣味、身邊的神情愉快的人群……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美好。我相信我在很多很多年後都會記得這個畫面。
而深海的生命會比我更長。如果他也記得這一幕,記得他曾經在一個陽光明媚的秋天,給一個人類的女孩子買過一個巧克力冰淇淋……那麼在他的記憶裡,這副畫面是不是會和我此刻所感受到的一樣美好?
我望著這一切,心頭的感覺溫暖而惆悵。
半個小時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當我第三次從假寐中睜開眼,不耐煩地從車窗望出去的時候。深海還保持著先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坐在甜品站那個可笑的圓桌旁邊,面前放著杯喝了一半的橙汁。在他的對面,也還是那一對看起來十分搶眼也十分古怪的男女。這兩個人剛剛出現在深海面前的時候,我以為他們是一對夫妻或一對情侶。一分鐘之後,我又否決了這個看法。
這兩個人看起來年歲相當,都長得很漂亮。男人的面板略黑一些,神態很機警。女人則披著一頭亮麗的紅色頭髮,微垂著頭,像是在研究飲料杯上的圖案似的,長長的頭髮擋住了半張臉。不用猜我也知道這應該是深海的同類,不光因為他們同樣漂亮,更重要的是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與周圍一切格格不入的淡漠氣息,是完全一樣的。他們坐在那裡,自然而然地就有一堵無形的牆壁將他們從周圍嘈雜的背景裡分離出來,自成一國。
我不喜歡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非常不喜歡。所以,當那個漂亮的女孩子隨著深海手指的方向朝這邊望過來的時候,我甚至沒有辦法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來。
當然,她也沒有微笑。我不知道這一族的女孩子是不是看著別人的時候都是這麼一副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