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氣。夜翎就是這樣,我一直覺得她看人的目光活像是……看盤子裡的一片西紅柿,淡漠、疏離,跟對視的目標完全沒有感情交流。而面前的這位魚美人顯然冷凍等級要比夜翎更高。夜翎的目光只是讓我覺得不舒服,而她看著我的時候,卻讓我的後背有點發涼。
側面對著我的深海像是感應到了我心裡的不安,轉過頭來望著我笑了笑。很溫暖的笑容,眼神明亮。我緊繃的神經頓時一鬆。
深海回過頭看了看那兩個人,像是交待了幾句話,然後頭也不回地朝這邊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後,魚美人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他的背影,專注得近乎銳利。然後,她的目光微微一跳,越過了他的肩頭和我的視線撞在一起。
我又有了那種後背發涼的感覺。
“怎麼了?”深海拉開車門,有點奇怪地看著我,又順著我的視線朝身後望了過去,“你怕他們?”
“沒什麼,”我掩飾般收回了視線,“要談的事兒談完了?”
深海點點頭,動作十分利索地發動了車子,沒有再看那兩個同伴。可是那兩個人的視線卻一直膠著在他的身上,很強烈的存在感,即使不刻意回望也能感覺得到那沉沉如有質感般的目光。車子轉彎的時候,一叢灌木擋住了魚美人的臉。在她的旁邊,那個男人則帶著一臉頗有興味的笑容目送我們離開。
“這兩個人好奇怪,”其實我的本意不是要用奇怪這麼溫和的字眼的。
深海瞟了我一眼,抿著嘴笑了,“你上次不是還很好奇地問過我:我們族裡的女孩子漂亮不漂亮的?”
我心說那叫沒話找話,調節氣氛你懂不懂?
深海低聲笑了,“你別坐立不安的,他們來找我跟你的事沒有關係。而且他們也不是夜族人,對你沒有什麼惡意的。”
“哦,”我拉長了聲調,“他們那種沒有惡意的目光……好溫和啊。”
紅燈,車停了。深海轉過頭望著我,墨藍色的眼眸中神色變幻不定,似乎想說什麼,可是猶豫之後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綠燈亮起來的時候,他抬起手,用手背摸了摸我的臉,眼神溫柔地像在看一個小孩子。
丁香公寓
一路上我都在想那兩個人,哦,是那兩條魚到底跟深海說了什麼,讓他變得如此沉默。而這些事是不是也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比如說,他們不想讓深海在陸地上浪費太多的時間?或者,他們也希望深海能像夜鯊那樣,用更加乾脆的方式取到月光石?
我不知道把他們和夜鯊聯絡在一起是不是有點過分,但是那個魚美人看著我的眼神很難讓人感覺愉快。那種眼神就像身處荒郊野外時被暗處的猛獸盯上了似的,讓人無法控制地開始冒冷汗。而且,離開的越久這種感覺反而越鮮明。我甚至連她盯著我看的時候,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骨管都回憶了起來。這些細節也許我當時沒有注意到,也許注意到了卻沒有和心底裡的不安聯絡起來。總而言之,當我坐在深海的二手車裡一路向南,頂著秋天無比燦爛的陽光昏昏欲睡的時候,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種後怕裡。
沒錯,就是後怕。在海里的時候,深海的手每次碰到我之前,尖利的指甲都會很自然地收起來。可是她在盯著我看的時候,骨管的輪廓卻突起在了手背上。雖然沒有人跟我特別交代過這一點,但是對於危險,人總是有著本能的感應。我無法控制地順著這個角度繼續往下想:如果不是在人群裡,如果身邊沒有深海……她見到我的時候會怎麼做?我想起夜鯊砸過來的那塊石頭,又飛快地否決了這個想法。我不會天真地認為她眼睛裡的敵意僅僅靠一塊石頭就可以化解。
“茉茉,”深海突然喊我。我轉頭看他的時候,他卻又不說話了。
“怎麼了?”我問。他看出了什麼嗎?
“沒什麼。”深海說:“快到了。”
路口的紅燈變成了綠燈,吉普車下了高速,在高架橋蛛網般的線條裡拐來拐去,最後駛入一條僻靜的單行道。空氣裡裡有模糊的潮聲上下起伏,這裡應該離海邊很近了。
“你說的是我們要去找的那個人?”我突然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你們族裡的長老?”
也許是我這句話說的有點結巴,深海輕聲笑了,“沒錯。”
“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提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裡直打鼓,如果這位長老也跟紅頭髮的魚美人是一樣的態度,我不知道我的神經是不是還能承受得住新一輪的刺激。
深海用一種安慰人的語氣說:“她是很有智慧的人。她在你們當中生活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