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裡,俯身在我的嘴唇上印上淺淺的一個親吻,然後轉過身一頭扎進了海水裡。夜晚的海,映著頭頂濃墨般的烏雲,黑黢黢如同一汪墨汁,瞬間就吞沒了他的身影。這是這麼久以來,我的心裡頭一次不再感覺孤獨。
一道霹靂閃過,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砸在了玻璃窗上。伴隨著雷聲的想起,連手掌之下的桌面都彷彿簌簌地顫抖了起來,正在餐廳裡用餐的客人們不約而同地停止了交談,一起將視線投向了窗外。
這樣的天氣,總是讓人無法心平氣和。不論手裡做著什麼事,都會不由自主地勻出幾分精力放在窗外。
我放下手裡的酒杯,有點心神不定地問林天,“就這樣?他們沒說什麼?”
林天搖搖頭,“其他人一直睡著,只是蔡庸醒來一次,喝了幾口水又躺回去睡了。根本當我是透明的——你們都當我是透明的。”自從午飯的時候跟他說了我們在海上的經歷,這孩子就一臉忿忿然的惋惜表情,好像自己被迫錯失了多麼有趣的經歷似的。他這種反應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好……繼續當他是透明的。
加了白蘇維翁和香草烹煮而成的紐西蘭綠貝送上來的時候,蔡庸晃晃悠悠地走進了餐廳。他的頭髮上還帶著潮溼的水汽,看樣子醒來沒多久。他左邊的臉頰上大片淤青從顴骨一直延伸到了下巴,像被人揍了一頓似的,樣子有點滑稽。我知道他身上的傷更重,這一點從他略顯躊躇的腳步就可以看得出來。
“他們倆醒了嗎?”林天看了看他身後,“都不下來了?”
蔡庸嗯了一聲,神色倦怠,“等他們醒來再說吧。”
林天把送上桌的綠貝朝他面前推了推,“那,這個,先吃點,我剛點了羊排。”
蔡庸看了看面前的海鮮,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繃帶,搖了搖頭說:“算了,帶著傷呢,你自己吃吧。”說完又很仔細地看了看我,神色間顯出了幾分意外,“你看起來精神不錯,身上的傷怎麼樣?”
“沒事!”我搖搖頭。也許是我落水比較早的緣故,在船上摔打出來的傷並不嚴重,雖然還是腰痠背痛的,但是經過了一夜零一天的補眠,精神頭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最重要的是,我心底最大的那個窟窿已經被人用溫情和希望填補了起來,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軍奮戰的滿足感比什麼療傷藥都更有效。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果凍和周均也到了餐廳,周均的額頭上裹著繃帶,果凍的傷倒是都在身上,被衣服蓋著,看不出輕重來。在海上漂了那麼久,又睡了將近一夜一天,大家都餓壞了。這幾個晚來的男人還在狼吞虎嚥地吃主菜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吃飯後的甜點了。五月旅館的奶油蛋白酥搭配了奇異果的啤梨,樣子像一個超大型的果汁軟糖,非常可口。
“你胃口不錯。”果凍用叉子擺弄著盤子裡的羊肉,故意用一種不太在意的語氣問我,“休息得挺好的?”
“還好。”我衝他笑了笑,目光從他們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蔡庸臉上。蔡庸有所感應似的從餐盤裡抬起了頭,眼神中帶著明顯的疑問。
“是這樣,”我字斟句酌地說,“我先生過幾天會來這裡和我會合,我在想,大家都受了傷,需要休息,接下來的事還是我們兩個人去做……”
“那怎麼行?”果凍直直地看了過來,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蔡庸慢了一拍才捕捉到了我話裡最重要的那個資訊,“深海要來?”
我滿心感慨,竟不知說什麼才好,只是重重點了點頭。
蔡庸哦了一聲,表情立刻鬆弛了下來,“算起來也有好些日子沒見過他了,我就說嘛,這麼大的事哪能一直交給老婆一個人跑……”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周均神色有點迷惑,“你和你先生去做?那我們呢?我們就這麼回去了?”
“那怎麼行?”果凍推開沒怎麼吃的餐盤,眼神微微有點冷,“我們之前都有簽過合同,這件事還沒有完,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是啊,”周均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再說這麼危險,就你們兩個人……”
林天在旅館裡等了這麼幾天大概也憋壞了,聽到周均這麼說,立刻舉手表態,“我也去,你們再也別想把我甩在旅館裡。”
“我也去。”果凍隔著木質的餐桌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平靜得過分。我還是頭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這種疏離的神色,那樣的目光……好像透過我看到了什麼我看不到的東西,竟讓我無端地有些不安。
“我也去。”周均放下手裡的餐刀,“拿了這麼高的酬薪,然後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