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當年在我們那所破學校,我這種拼死蹦躂都折騰不出水花的癩蛤蟆怎麼抓得住她那隻天鵝。”
陳浮生終於恢復平靜,笑容逐漸安穩淡定。再青澀的愣頭青經歷過殺人被殺和結婚即將生子的打磨後也不會如當初侷促惶恐,那個一見到心儀女孩就戰戰兢兢魂不守舍的純真孩子已經成熟了,再不可能為了一次擦肩而過失眠整個晚上。鬆開拳頭,將一枚硬幣悄悄放回褲袋,咧開嘴露出也許是喝多了額古納河水格外白淨的牙齒,瞥了眼那張比以前多了點驕傲和幸福的動人素顏,陳浮生笑道:“阿姨,看到她身邊的男人沒有,他叫齊東吳,當初也是我們學校的傳奇人物,為了她放棄清華大學的通知書,一起奔赴武漢,當時他的壯舉轟動了整座城市,當然,那座城市也不大,就二三十萬人口。”
“照這麼說來確實般配,你那個時候沒戲也屬正常。”黃丹青落井下石打趣道,並沒有急著拉陳浮生去坐酒桌位置,她實在覺著那些個朝老頭子溜鬚拍馬的蹩腳政客面目可憎,而且對於真正的老饕來說,酒宴上的菜餚非驢非馬,黃丹青不屑下筷,還不如拉著乾兒子在沒有呱噪的僻靜角落談心拉家常舒服。
沒有幾個人會只是花兩萬塊錢來慈善晚宴吃一頓一桌才3000多的食物,還得跟桌子上其餘十幾號人物一起分享。雖然行政級別上來說陳春雷比錢子項低一級,但一場地方省市的慈善宴會能請動半桌子正副省部級已經能量驚人,所以錢子項和陳春雷坐在一張桌子上,這張桌子位於大廳最靠前最正中的黃金位置,這是不成文的潛規矩,不知道是不是主辦方安排失誤還是巧合,錢陳兩人座位偏偏就挨邊,看得旁人心驚肉跳,生怕兩位大佬高手過招殃及池魚,政治上雙方交火拿個墊背的當炮灰作為緩衝那是常有的事,可讓人霧裡看花的是素來自負倨傲的錢老書記竟然主動敬酒,並且老校長陳春雷也絲毫不避諱,兩人說說笑笑,氣氛融洽,絕不是表面功夫那麼簡單,不像是桌上把手言歡桌下藏刀捅人,這不亞於在南京投下一顆重磅炸彈,把有心人原本以為看透徹了的江蘇政壇攪渾了。
錢子項在與陳春雷討論有關新一輪地方改革精簡對江蘇的深層次影響,按照上頭的檔案,這次省計劃整合公路港口和鐵路航空產業管理職責,身為黨校常務副校長的陳春雷剛從中央黨校回來,陳春雷本身具備極高的專業素養,加上朝中有人,錢子項樂意順著某個臺階放低身姿,以虛心請教的姿態笑問道:“春雷,你說說看我們這次將港口管理局和交通廳等部門職能劃入新組建的交通運輸廳,要注意什麼?以後大部委改革最終會走到哪一步?還要分幾個步驟幾個階段?”
精簡兼併和組建創立新部門,就是一個個一刀子下去血淋淋的利益博弈,例如這次關於交通運輸廳,起初陳春雷和錢子項有關前幾把手的人選就意見相悖,本以為又是一場爭鋒相對,沒猜想最後錢子項卻作出放在以往根本是天方夜譚的妥協退讓,面對錢子項的詢問,陳春雷那張古井不波的蒼老臉龐露出一絲笑容,道:“錢書記,你問的問題我可不好回答,太大,真要闡述,我就是出一本書都寫不完。”
“那不說這個。”錢子項笑了笑,輕輕咪了一口酒,看似隨口問道:“聽說山西煤炭工業也在這次精簡改革範圍裡?”
略作停頓,夾了一塊蔬菜,慢慢咀嚼,陳春雷小心謹慎道:“是的。在煤炭工業局基礎上把省經委一些相關部門都整合入煤炭工業廳,避免互相扯皮推諉,提高效率,也有利於實行行政首長問責制,可以為接下來的重大煤炭改革提供強有力保障。”
“那現在主管省經委和煤炭工業廳的副省長是?”錢子項依舊是漫不經心地閒談姿態。
“不太清楚。”陳春雷刻板道。
事實是主抓山西煤炭的副省長與陳春雷是早年中央黨校同一班同一宿舍的同志,當時一個是班長一個是副班長,逢年過節都會打個電話,陳春雷在中央黨校進修的時候也有過通話,怎麼會不清楚山西的政治格局,別忘了陳春雷是組織部長,最敏銳最駁雜的便是人事領域。
錢老爺子低下頭吃菜,眼神一凜。
陳春雷也在這個時機不輕不重補充一句:“山西年初省委班子職能有過變動,我回頭幫你問一下。”
錢老爺子笑著拿起酒杯,敬了一杯。
黃丹青坐在他身邊,陳浮生斷然沒有坐在這張桌子上的資格和理由,哪怕他是當下最讓政府辦公室揣測琢磨的大紅大紫人物。他的座位雖然不在核心位置,卻也不偏,看來主辦方耳朵足夠靈光,沒真把他只當做青禾人力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