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蔣介石的撐腰,軍政部不但不再給淞滬戰場增加一兵一彈,反在南京四處放風詆譭第19路軍,斥責其擅自還擊日軍,拒不服從中央的命令,致使滬局無法收拾。面對第19路軍的一份份求援電,軍政部甚至喪心病狂地向各地軍隊通令道:“第19軍有3個師16個團,無須援兵,儘可支援。各軍將士非得軍政部命令而自由行動者,雖意出愛國,亦須受抗命處分。”
淞滬戰場又出現了一幕奇怪的景象。一方面,日軍援兵渡過日本海,源源不斷地投入滬戰,而距上海近在咫尺的中國軍,如無錫、蘇州的上官雲湘1個師、駐浙江的戴嶽1個旅及在杭州、贛東的中央軍嫡系數十個師卻按兵不動,像是在看外國人打仗似的。
第5軍軍長張治中見狀痛心疾首,第19路軍蔣、蔡兩將軍更是咬牙切齒,痛罵南京誤國。
第19路軍始終沒有等到援兵。瀏河的空虛終於被日本人發現,無法開啟局面的白川大喜過望。當即給正在渡海的援兵下達命令,直接搶渡瀏河,包抄中國軍側翼。
3月1日,大批登陸日軍突破瀏河防線,直接威脅中國軍後路。3月1日夜,第19路軍、第5軍忍痛放棄堅守了1個多月而沒被日軍突破的第一道防線。
3月2日,蔣光鼐、蔡廷鍇激於一腔抗日熱忱和對南京軍政當局的痛憤,通電全國各界:“……我軍抵抗暴日,苦戰月餘,以敵軍械之犀利,運輸之敏捷,賴我民眾援助,士兵忠勇,肉搏奮戰,傷亡枕藉,猶能屢挫敵鋒。日寇猝增兩師,而我已後援不繼。自2月11日,我軍日有重大傷亡,以致力於正面戰線,而日寇以數師之眾,自瀏河方面登陸,我無兵增援,側面後方,均受危險,不得已於3月1日夜將全軍撤退至第二道防線,從事抵禦。本軍決本彈盡卒盡之旨,不與暴日共戴一天。……”
3月3日,國聯在日內瓦召開緊急會議,要求中日兩軍停戰。
南京方面目然早就盼著能停火歇兵,東京鑑於上海一月之苦戰,也不願再碰頑強的19路軍和第5軍。雙方遂各據現地,轉入防禦警戒。
上海戰火在燃燒了1個多月後,終於漸漸收住勢頭,熄滅下去。但大上海,已是滿目瘡痍。
結局雖然沉重,但蔣光鼐、蔡廷鍇、張治中等參戰將領覺得上海一戰不虛此行。全軍官兵用愛國熱血向世人昭示,中國人決不甘於受亡國之辱,他們有能力與現代化日軍爭鋒較量。世界也看到了中國軍人的勇敢無畏和獻身精神。美國博物館出於對第19路軍的敬意,特將一頂官兵們隨身揹帶的斗笠收藏於館中。
但真正讓中國將士感動而心慰的,是海內外中國人對這些敢於抗戰的勇士的崇敬和支援。1月30日上午,滬戰正激烈時,“國母”宋慶齡及何香凝女士冒著戰火前往真如慰問官兵。眼見19路軍負傷官兵置身冬日的街頭,兩位女士焦急、心疼。她們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四方呼籲,並親自組織,一天功夫籌設了幾十個傷兵醫院。何香凝女士到前線慰問時,天正下大雪,而數月得不到軍政部軍需品的19路軍官兵只穿單、夾衣各一套,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弄清緣由,她沒多說話,回滬立即發動捐制棉衣運動。上海的姐妹父老立刻動了起來,僅僅5天,3萬多套嶄新的棉衣棉褲便送到了前線官兵手中。在這方面,上海民眾遠比官僚的軍政部效率高,這讓蔣、蔡二將軍感動不已。
2月5日,上海市商會會長王曉籟來到真如第19路軍指揮部,把隨來的200多名童子軍,交19路軍指揮。他們在19路軍作戰期間,始終堅持工作,直到19路軍在蘇州舉行追悼會後,才解散回滬復學。其中數人在前線犧牲。
最令19路軍感動、也最令19路軍憤慨的,是海內外愛國人士捐贈款項一事。各界人士感激19路軍為國家爭國格而奮起抗戰,為獎勵有功官兵、撫卹陣亡烈士,購買軍需物品,前後捐贈款項達700餘萬元。19路軍用淚、用血、用生命換來的這幾百萬元原本只能表示國人對英雄的一片心意。想不到,軍政部卻惦念上這筆款項了。
當時,第19路軍已有8個月沒從軍政部領到軍餉了。當他們在發餉日子向軍政部請領欠餉時,得到的答覆卻是:“你們手裡不是很有錢嗎?!念你們是抗日英雄,準你們從捐款中支出600萬作過去所欠軍餉,餘數上繳。”
以社會捐款充軍餉,這大概在哪國軍隊中也聞所未聞。但身知自己處境的19路軍用錢太急,總不能讓官兵們近一年裡得不到一個大子兒,他們中許多人是要養活戰亂中的家小的。蔣光鼐、蔡廷鍇琢磨再三,最後只能讓軍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