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然後他又從不容置疑的語氣轉為哀求的語氣說:“唐飛,你去道歉吧,趙玉只是氣你的,你去道了歉一切又會象沒發生過一樣……”
我說不去。
他說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我搖頭。
風爺最後作出結論:真是不可理喻。
包菜插嘴說風爺你別那麼說飛哥,你這個沒談過戀愛的仙人,又怎麼知道我們凡人的痛苦……飛哥,我理解你!
我抄!我都不理解我自己!
我木然地背起書包去上家教了。
我知道無法向他們解釋明白我心裡的這麼一個心結——我事實上極端地想向我父母道歉。因而在我向我父母道歉之前,我不會向任何人道歉……
他們起碼擁有這個優先權。
4。
“阿勇,這完全是昨天作過的題目,你怎麼又作錯這麼多?”我有氣無力地問那豬崽。
豬崽沒理我繼續昂頭靠著桌子摳鼻屎。
一切都是如此的不順。
房內光線昏黃,整個屋裡象是充滿了某種粘稠的液體將我淹沒,而眼前這個豬崽慢慢開始變形,從豬的形狀變成了一頭常年浸泡在這液體中的海怪,他好象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停止過對他的鼻孔進行堅毅頑強毫不氣餒地發掘,彷彿某個大盜在那裡面藏了無數的金銀珠寶。
“阿勇,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過我一次課?”
他馬上回答了我——也就是說,他又朝我吐了口唾沫。
所有人都在嘲弄我侮辱我嗎?我騰地跳起來把那海怪提起來丟在床上。
他終於體驗到了恐懼的滋味,剛要喊出“你要幹嘛?”便已經被我把頭摁在枕頭上發不出聲音來,然後我開始在他的屁股上練習我的“五葵手”。
他開始拼命地掙扎,我則一邊練五葵手一邊狠狠地說:“媽的,忍你很久了!你當我是你以前的家教嗎?任你蹂藺?!老子從小打架打到大,未逢對手!只不過一不小心把英語給學好了就要受你他媽的這種侮辱嗎?老子今天叫你認識認識我!”
過了一會兒,他掙扎得累了,停下來歇氣,我說:“老實了?今天你要是作不出這些題目來,我就再練!”
我放開他,他躺在床上歇了會兒,突然跳起來大喊“爸……”我撲過去又把他摁在枕頭上,然後又開始練習五葵手,並悶吼:“不許叫!你就算讓你爸媽知道了也沒用,老子本來也就沒打算教下去了——折陽壽!”
不一會兒,他又累得停下來,我說:“不許叫啊,再叫我就再打。”我放開了他。
他躺在床上又歇了會兒,然後又跳起來大喊“媽……”我於是又撲過去練武功。
折騰了半天,終於兩個人都沒勁兒了,他不再喊叫,我把他提到椅子上,他老老實實作起題目來。
到我出門的時候,他已經把所有的題目都作得準確無誤。
第三部(十)
十。
1。
後來的幾次課上,我驚奇地發現那怪物開始崇拜起我來,他把我當成了黑社會老大,不再叫我“老師”而開始稱我為“大哥”!
看來是個從未捱過打的小黃帝,第一次發現了暴力的難以抗拒的魅力。
他的父母也對我越來越熱情起來,這為我後來直接提出在他們家裡洗澡打下了牢固基礎。他娘甚至對我說:“唐老師,知道昨天阿勇說什麼嗎?他說長大後要作唐大哥這樣的人呢!”
作我這樣的人?那你就等著打光棍兒吧!
不過我跟那怪物的關係越來越鐵起來,我們以兄弟相稱,並立誓要發動農民起義霸佔長沙動物園然後讓我作大王他作副主席!
我常帶他到我們寢室玩,反正沒了趙玉,也閒得無聊。他跟洞人們混得挺熟,並大聲宣佈了我們的偉大計劃,說到那時候忘不了你們,你們就等著吃香的喝辣的吧——你們是首席太監!你們要逗得我和大哥開心嘍,就派你們個大內總管作作!
洞人們於是端茶倒水極盡媚態地伺候我們。
我要儘快地忘了趙玉,那個歡樂和痛苦的源泉。
這倒是進行得很順利,很快我就幾乎可以當她從未存在過了。洞人們也都很配合,他們再沒提起過趙玉,並象是沒事兒一樣跟我調笑打鬧。只是風爺一直都有點氣兒不順,不大理睬我。
趙玉也許也象我一樣,在努力地忘記我,祝她比我忘得更快……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