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六個男人聚在一起看孩子母子的時候,他們個個樂不可支。
轉眼兩年多過去了,孩子已經會走路了,已經能管六個男人分別叫“大爸爸”“二爸爸”了。這一天,女人把孩子留在了他的“爸爸”們中間,自己去了一趟滿洲里,回來啼哭不已。他家慌忙問起她,原來她老家的爸爸病危在床,就要嚥氣了。她必須回去,必須最後看一眼父親。這可是男人們犯難了,大家迅速開了一個會,經過激烈的爭論之後,同意她回去了。
孩子哭著吵著要跟媽媽回去,他們也只好答應了。當天下午,六個男人送她母子到滿洲里,送她們上回家的火車。他們每個人都買了一大堆水果啦、衣服啦、玩具啦等等送給她,她一個人帶不了那麼多,只好辦了託運。臨她上火車的時候,六個男人虔誠地一一向她吻別,有兩三個甚至於哭了,看得旁人們眼睛發直頭髮懵。
火車揚笛遠逝,六個男人久久佇望。啟程回走的時候,他們間忽然生分起來了,誰也不和誰說話。第二天,就有兩個男人打起來了,以後打架越來越頻繁,張三和李四打,李四和王二麻子打,王二麻子又和張三打,六個男人當中竟然沒有任何兩個人能調和在一起。他們只要到了滿洲里,就會向山東打電話,聽女人叫老公,聽孩子叫爸爸,並且從郵局給他們寄錢寄物。她的父親死了,她的哥哥打了她,孩子感冒了又好了,這些事情的每一個細節,六個男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他們之間從來不交流。他們盼著女人早些回來,八個人繼續過以前一樣的日子,但是女人的母親又病倒了,家裡沒有人照顧,她只能留在家裡,短時間是回不來了。
失望的男人們打架越來越厲害,包括郭松齡在內,共有四個人因此進入泰納克爾治安部門的拘留室。人們傷心失望之餘,一個個都選擇了帶上女人留下來的物品離開了泰納克爾。郭松齡是第四個離開的,本來女人留在他屋子裡的東西最多,但是在他離開的時候,他翻遍了整個屋子,只找到了一副壞掉了的乳罩。他珍重地把乳罩放進旅行箱裡。他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山東,在夏津縣一個破落擁擠的平原小村莊裡找到了女人和他的“兒子”。到了女人的家裡他才知道,以前離開泰納克爾的三個人,前後都來了這裡。郭松齡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他並沒有領女人回西安共同過日子的想法,彷彿只是為了來看她一眼,來逗逗孩子,來溫習數月沒有經歷了的床第之歡。這一切都實現了,第二天早上,他留下了五千塊錢,坐汽車離開了小村莊。
回到西安以後,郭松齡還不時地向她打電話,過問她的身體情況,過問孩子的成長,在她困難的時候,給她寄點錢去。而且他了解到,其他五個男人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女人沒有再結婚,按照她的說法,有六個男人關心著她照顧著她,她很滿足了。直到後來,孩子六七歲了,大約知道了一些事情了,他不再願意聽郭松齡的電話,更不願意叫他爸爸,而女人也變得嘮叨起來,她總是訴苦,總是希望郭松齡給她寄錢,郭松齡才漸漸冷淡起來,不再往山東打電話了。
雖然音信斷了,但是郭松齡心理上,一直把自己看作一個有妻子的丈夫,有孩子的父親,對於親友們對他找物件的催促,他總是打不起精神來。在三十二歲的時候,他的公司已經有一定規模了,他才開始找相伴一生的伴侶。他在網路上認識了婉婉,他的意思,婉婉是學財貿的,在網上聊天的時候不時表現出睿智來,他認為娶了她可以彌補自己知識上的不足,她應該是能夠成為他事業上的左膀右臂的。見了面之後,他才知道婉婉是一株融不進社會的雪蓮花。但是婉婉對他情意綿綿,他也無可無不可,從此告別了單身日子。
郭松齡自己也有融不進社會的一面,他無意並且蔑視社會中的聲色犬馬,和客戶交往也儘量不涉及這一方面,有時候避不過了,他也只是買單讓他們玩。這點在生意場上的人看來是故作清高,她因此朋友很少。他沒有什麼慾念,除了公司的發展壯大與員工的安居樂業:為了這兩個目標,他可以奉獻自己所能奉獻的一切。可是,陳投幣拋給他一個模模糊糊的承諾,把淫心指向了他嬌柔的妻子,他猶豫而且憤怒了。
婉婉弄清楚了陳投幣的意圖以後,勃然大怒,指著郭松齡說:“這樣的事情,虧你想得出來!”
她同時哭了,一邊哭一邊說:“你當我是什麼人呀?我是妓女嗎?我當初真是錯認得你了,錯嫁你了!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你真是禽獸不如!”
其實郭松齡只是講了陳投幣的意圖而已,並沒有表示自己的意見,更沒有勸婉婉接受去。他知道她一旦情緒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