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櫻花當開了,也可在途中順便賞花。”
“大谷先生,北條父子一戰定生死啊。”
“是啊,他們也太不自量力了。”
“雖說當初徵九州也是賞花,可是這次還要將舍丸公子送到北政所夫人處……”
“大納言大人,這大概便是天運吧。炙手可熱的關白太政大臣,原以為已再無子嗣,卻喜得公子。像這樣的人,連鬼神都不敢與之為敵。哈哈。”
家康十分慶幸沒有讓松田憲秀抱著希望回去。事到如今,已有些遲了。秀吉連開戰的時間、戰法、藉此應付家中瑣事等都考慮好了。大谷吉繼說秀吉要把澱夫人召到陣中,由此看來,他比當年遠征九州更為從容——秀吉若不打到奧羽,豈肯罷休。
下一個對手足誰呢?家康覺得,自己快要成為秀吉征伐的目標了。但他無意與秀吉一戰。他把統一天下作為至高無上的使命,併為此協助秀吉,沒有絲毫迷惑。至於秀吉怎麼看家康,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鶴松丸的誕生,對秀吉實產生了太大的衝擊。
現在的天下,還有誰比秀吉更相信自己的好運?一個尾張中村的農夫之子,成了一統天下的關白太政大臣,史上絕無僅有。他處於人生之巔峰,正在感嘆人力亦有不及之時,上天卻連子嗣都賜給了他!這會不會令他產生某種錯覺:我豐臣秀吉究竟能幸運到什麼程度?
秀吉在這種時候重新審視家康,萬一發現哪怕一絲破綻,他又會怎樣?秀吉既無法打敗家康,又無法使之屈服,不得已,只好加以任用——德川家康乃他的頭一個眼中釘、肉中刺,若尋得家康的一絲破綻,定會趁機把他剷除。此時,家康須支援秀吉,不能露出絲毫破綻,更為戰戰兢兢。
“哎呀,說了這麼多,還沒有用飯呢。來人,掌燈,上菜。”家康吩咐完畢,又和大谷吉繼聊了幾句,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拍了拍手,把站在遠處的下人們復叫了過來,“難得這次大谷先生來,除了負責接待的本多正信外,叫重臣們也來一起喝酒。”
下人退下去後,家康眯起眼睛對吉繼道:“大谷先生,兒女還真是不可思議啊。人到老年,尤其覺得兒女可人疼。不知你今日有沒有見過他們。除了秀忠,我還有三個兒子,督姬之下還有三個女兒。”
吉繼立刻道:“關白對兒女的喜愛雖然比不上大人,可是他認真思量過了,要把嫁到北條氏的令愛救出來。”
“哦?關白連家康的家事都考慮到了?”家康吃驚地睜大眼。
吉繼開心地繼續道:“關白大人還想送大人比這更好的禮物呢。”
“禮物?”
“大人不知嗎?在下多嘴了。”
“你別吊我胃口,到底是什麼禮物?”
“哈哈哈。”吉繼開玩笑般地眯起了眼睛,道,“大納言大人,關白有沒有跟大人說起……日後要把關八州交與您?”
家康若無其事地看著吉繼,心裡卻大驚。不過他不清楚吉繼的想法。
“雖然大人已領有甲、信,但是關白準備把相模、武藏、上野、下野、上總、下總這些難以計數的大片土地封給大人。這還只是鄙人的猜測。鄙人覺得大人此次上京,關白可能會和大人說起此事,不知不覺便說漏了嘴。大人姑且聽之吧。”
家康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容。西鄉局臨死前預見之事,現在終於迫近了。吉繼定是受秀吉之命,來探探自己的口風。家康感覺到對方在揣摩他,便道:“啊,這可真讓人吃驚!”
“大人吃驚?”
“難以置信啊。我除了甲、信之外還領有三河、遠江、駿河,若再加上關八州,豈不就有了半個日本?”
吉繼輕輕撇了撇嘴,他沒想到家康會如此巧妙地回答。在三河、遠江和駿河等舊領上,加上關八州,這將是何等美事!當然,關八州乃是奪來的土地……但是吉繼剛才說自己說漏了嘴,也不能當面說家康誤會了。
“大谷大人,您回京以後請轉告關白大人,說家康甚是感激他豐厚的賞賜。但,考慮到德川氏以節儉為要旨,當下的領地已經足夠養活大家,再無奢求。”
家康果然棋高一籌。大谷吉繼眼中出現了狼狽之色,他不安地眨了眨眼睛。
秀吉定想把轉封關東之事告訴家康,好讓他立刻答應進京,才命令吉繼這樣說。然而家康卻抓住對方話中的漏洞,巧妙回絕。而且,就像是不讓這個話題繼續一般,送燭臺的、擺飯的下人,以及重臣們都陸續進來了。
吉繼一臉困惑時,本多正信已道:“傳言說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