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提起的花瓶、地毯、沙發布……半晌,重新定位在謝宇臉上,“所以不記得的事情就等於沒發生過。你跟我提起的所有一切,東西也好,離婚也罷,在我心中的感覺,就像這個棒棒糖之於你的感覺。所以我問你,這種感覺好受嗎?明明像是沒發生,卻非要你承認,要你承擔後果。我知道你很難理解,失憶這種事情聽起來就夠荒謬的了,所以我也編了個故事,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感覺和你一樣荒謬。”
謝宇沉默了。
仔細想想也是,何蔓沒時間也沒心思來玩兒一場失憶的遊戲耍弄他。她當初走得那麼決絕,怎麼可能這樣無厘頭地耍回馬槍。
其實是他自己希望,何蔓,半年前那個拉著箱子頭也不回的何蔓,回心轉意、大動干戈、大費周折地用失憶來偽裝一句“我愛你”。
也不是為了什麼,不是想複合,更不是放不下。謝宇告訴自己,只是想要出一口氣,解開一個心結。
僅此而已。
他正想說點兒什麼安慰她,沒想到,何蔓退後了一步,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繼續說道:
“但現在我算是徹底接受了,”她抬眼有點兒羞澀地一笑,“你……你在門口把我推開的時候,我就發現咱們之間的關係不一樣了。”
何蔓這次是真的流下了眼淚。
她抬起手,一邊抹眼淚一邊努力地笑著說,“都怪我,我還覺得咱倆是剛從海邊度蜜月回來呢,有點兒唐突了。我……我會注意的。”
眼淚越抹越多。何蔓終於還是蹲下去,笑著哭出來。
5。
謝宇臨睡前才想起,自己的手機充電器還在臥室裡。
他掀開毯子,從沙發上起身,輕手輕腳地上樓,輕輕擰開臥室的門。
何蔓沒有拉窗簾,月光穿過窗子照進來,一室冷清。
謝宇從床頭櫃上方的插座上拔下iPhone充電器,“咔嗒”一聲。何蔓不知道是不是被吵醒了,翻了個身面向謝宇這邊,一張睡顏沐浴在月光下,伴隨著輕輕的鼾聲。
鼾聲。謝宇忽然像被什麼攝了魂魄,定在了原地。
就在前幾天,他喜歡的一部美劇演到了大結局。老太太終於在睡夢中安詳離世,孤獨的老頭子面對鄰居們和子女們的關心,笑得豁達而堅強。
“我很好,別擔心。只是可惜聽不見她打呼的聲音了,有點兒睡不著,我不得不從旁邊的農場借了一頭小豬放在臥室裡。”
周圍人大笑,謝宇在笑聲中溼了眼眶。
相戀多年,結婚五年,一旦分離,令人抓心撓肺的反倒不是感情——感情早就無可挽回地轉淡、破裂,否則也走不到這一步。
最難過的是習慣,是想讓Lily幫忙遞杯水時無意中喊出的一聲“蔓”;是沒有鼾聲的、太過安靜的夜晚;是洗手檯上面殘留又被扔掉的那幾件她懶得帶走的化妝品……
離婚的時候,何蔓搬家搬得很快,也不告訴謝宇她到底搬去了哪裡。
他靠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何蔓利索地指揮工人:“這些,這些,都打包,其他的不用。”
何蔓的神情依然是平時工作時能見到的,嚴謹、理性,甚至有點兒刻薄,看不出任何一絲她是離婚搬家的樣子。
他曾經以為雖然辦手續很快,可她搬走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兩個人畢竟在這套房子裡生活了太久,沒經驗的人總以為搬家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和電視上演的一樣,幾個紙箱子就能裝走一切——然而生活痕跡哪是那麼容易清除的。她的衣服,她的化妝品,她的檔案、書,她的咖啡壺,她的幾十雙鞋子……
零零碎碎收拾了大半天。謝宇一直繃著臉,強迫自己不去注意他們的進度,可是眼看著客廳漸漸被箱子和袋子堆滿,他心裡到底還是難受了。
客廳裡的那些東西,大大小小,都是何蔓的存在感。
它們走了,她就不存在了。
“你記不記得當初我們從外環搬進中環的那一次?”他鬼使神差地開口和她講話。
何蔓沒答話。她懶得回答他的任何問題,只是轉過臉,用目光來藐視他的沒頭沒腦。
謝宇不再講吓去。何蔓繼續彎下腰去清點東西。
也就是結婚前一兩年,他們決定在中環附近租一套房子。外環畢竟太遠,每次加班到很晚的時候,地鐵都停運了,回家變得格外不方便。那時候兩個人條件好些了,可還沒有像現在一樣。搬家前,自己花了好幾天時間細細打包,要趕在舊房子租約到期前搬走;何蔓則在網路上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