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快被顛地吐血了,只能捂著嘴搖頭。剎車是什麼東西,怎麼跟古人解釋得通?
端母江的渡頭分為貨渡與官渡。貨渡的話,是由生意人自行搭造停貨的港口,平日裡端的是船山船海的,帆滾桅揚。官渡便是官家設立,由朝廷運漕司主理,下設江防都尉臨監。但些許年前,由以各地貨渡經常阻滯江道,致使官渡一再癱瘓,朝廷便下令無論貨渡還是官渡,一併歸轄運漕司管理。所以現今已是官商一家,如要在江上行走,都必須要有各處江防都尉的親筆通文。
貨渡與官渡挨地十分緊,這會兒年關又是人最多的時候,蘇綰一口氣提著,心想到時別像與蘇洛陵跳水那樣,差點把自己給淹死。
那方晉似乎也有些惱怒後悔了:“怎麼這兒竟是江邊了?該死的沒有路了。”
蘇綰哭笑不得,心說大哥你這玩笑可開大了!
亢龍馬之所以為亢龍馬,是有道理的。就是這類馬性格極其暴躁易怒,一旦惹毛了它,你就洗洗準備等著它踹你吧!你若是一個不當心爬上了它的背,它又看你不爽,便是不將你摔下來它就不姓亢。但假若你有幸合它眼緣,它就成了你的活盾牌,量誰都傷不得你。
而這方晉竟然一下子惹毛了四匹亢龍馬,看來討馬厭的程度天地共鑑。
渡頭這邊人踵擠擠,陡然見一團子夾灰帶石的煙塵過來,且後頭那四匹馬更是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慌忙都各相奔竄,來不及跑的就直哭喊爹喊孃的。
蘇綰覺得這回子禍闖大了,若讓蘇園的人知道這事,寒翠微那兒是不消說,定弄得滿園風雨,最要緊的是還得看蘇洛陵那張臭臉,那就可比撓心還難受。
不過心想事已至此,自己這般忐忑也沒用,就死死夾著雪梅孃的馬肚,不讓自己掉下去。
人群逃竄極不規律,雖然方晉已經竭盡全力控制著雪梅娘了,但還是將幾個人踹翻在地,口吐血沫。
蘇綰看得膽戰心驚,索性想閉著眼不看了,卻在間隙間面前有個十一二歲的梳髻女童橫跌當中,哇哇直哭。
“方晉,快停下來,快停下來!”她大喊。
“籲——籲……”方晉也瞧見了那個小姑娘,慌忙勒繩。
就這千鈞懸發的時候,忽然從人群中衝來個湖藍色的身影,飛鳥掠食般抱起女童就地擦著雪梅孃的馬蹄滾到一邊。
蘇綰與方晉都發了呆,這空擋雪梅娘就已緩衝過來,一下子停在江堤邊緣。後頭的亢龍馬一時沒剎住,只紅著眼睛想踹方晉,這時都紛紛落水,濺起巨瓢江水,淋得蘇綰兩人滿頭滿臉。
方晉直嘆道:“嘖嘖,可惜了這麼好的馬。”
蘇綰卻沒管這些,匆忙奔向受驚的女童,這才靠近就一下子全身僵硬了。
那道藍色的影子,竟就是蘇洛陵!
他怎麼會在渡頭?
正在想要不要再過去,從人群裡又擠出個人,聲聲呼喊著:“洛陵……”
洛陵?!
蘇綰尋目過去,頓覺那通江水淋地她好冷——是瓔靈,果然是瓔靈!
瓔靈臉色發白,但步履未亂,一下子衝到了蘇洛陵面前急問:“你身子如何?”
蘇洛陵卻並未回答,臉色陰沉僵硬,目光結冰般朝蘇綰射來,緊緊抿著的唇,全無血色。
蘇綰心裡“咯噔”一下,便硬著頭皮過去:“呃……真巧。”
“……”蘇洛陵沉默地看著她,不予理會。一會兒又將目光越過她,看向她身後。
只聽到方晉嘟囔著牽了雪梅娘緩緩過來:“蘇綰,害你受驚了。”見著蘇洛陵,也只當是個捨生取義的英雄,抱拳義氣地道,“兄臺身手,佩服佩服。”
蘇洛陵冷冷地,依舊沒有說話。這可叫蘇綰的心一直沉,一直沉,沉入了恐慌裡。
縱然是聽華雲英說於藍的身子火化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惶恐。這股凝息恰是蘇洛陵最可怕的地方。
瓔靈顯然也是吃驚:“綰姑娘?怎麼是你?”說著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
蘇洛陵不與她說話是有因由的,這蘇綰明白。自己闖的禍,自然不能連累蘇園,蘇洛陵不與她相認,還是個救人的英雄,可一旦說與肇事者相識,那蘇園可就壞名聲了。
到底是她在蘇園不夠分量,蘇洛陵幾乎沒打算再正眼瞧她。
不過倒是被嚇壞了的女童噎著半口氣,哆嗦著來拉蘇綰的手:“雲英姐……嗚嗚嗚……雲英姐……”
柳州城是個大城,華雲英只佔柳州小小一角,雖說在那條東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