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剪分成兩段。
他將一段遞給蘇綰:“結髮之約,死生不棄。你必須答應我,即便不成功,你也得活著出來見我!缺胳膊少腿兒我都不在乎,半死不活我也能救活你。但是必須要給我留下一口氣!”
蘇綰從水裡伸出掛淌著浴湯的手,那段交纏在一起的頭髮被織成了蜈蚣狀,這是最為緊密的織法。她忍住眼淚,點頭:“好。”
待浴畢更衣,蘇綰將那段頭髮用紅繩纏了起來,輕輕放入包袱。她一身青衣布衫,頭上一支透黃玉簪箍住頂布冠,眉目如洗,俊秀十分。將諸事拾撮乾淨,她便拎起包袱,扭頭看正無聲坐在桌邊的剡洛,手中擺弄著他留下來的那段編結在一起的頭髮,目光出神,宛如盯著世間一樣最珍貴的東西。
蘇綰看著他,輕輕道了一句:“我走了。”
剡洛稍稍抬起眼來,陽光明晃晃地,讓他看起來目無焦距。他愣了一會兒:“路上,自己照顧好自己。”
蘇綰淡笑,輕“嗯”了一聲兒,便轉身開啟門。珠簾風動閃著日光的繁華,如碎了的金子落滿青石板,落了蘇綰一袍的金斑。她頓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保重。我在京都等你……”
剡洛沉默,烏黑的眸子靜靜看著唄陽光籠罩住的消瘦身影,她腰間的那把佩劍明光奪目,劍鞘上鑲了一顆如淬了冥火般的湛藍寶石。
見他久久未再說一句什麼,蘇綰便毫不猶豫地邁出門檻,決絕而去,漸漸走出了剡洛的視線。
剡洛掐算著時間,呆坐了半個時辰之後,才站了起來,將那段頭髮藏進胸口裡,對外頭說道:“來人!”
立馬有人進來相侯:“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去將郭夫子請過來。”
“是!”
蘇綰在馬廄牽了匹好馬便直奔駐紮鎮外的大營,親自挑選了約莫十來個精兵帶著上路,不消一個時辰便已經離開小鎮地界,直奔北邊兒的大河而去。
大營裡的人起初有些納悶兒。這少夫人一副男裝打扮,又說要挑人出去辦事兒,怎麼琢磨怎麼不對,便暗地裡派了個人去稟告剡洛了。待蘇綰已經跑出了老遠,才撿那人來回稟,說是少夫人要怎麼樣便怎麼樣,由她做什麼好了。
這又是營中幾名有些威望的將員心生了不滿,心道這剡洛究竟搞什麼鬼。哪知剡洛傍晚便就親自到營裡來了,將校尉以上職銜之人都召集到了校場,聽候統令。
而這時,蘇綰已經涉水江邊兒,讓手底下的人尋過河的船伕去了。
第一卷 雲泥之爭 第三百一十一章 烏江訣
第三百一十一章 烏江訣
入暮,靄藍漸漸汲上天際。像硯臺上的墨跡帶著未乾的水分,在大團的夜雲之中暈染鋪展,融入水中。一半的夕陽斜掛,如夜裡盛開的火蓮。
蘇綰孤身一人,在馬背上回望,身後白水杳渺,宛如無窮無盡的蒼茫未知之境。水鳥齊飛,褐紅的腳尖輕滑過江面帶起一條筆直的水痕,蘆葦在縱搖,夕陽浮於水面碎成一片參差,而自己的眼前,卻只望得到一地平原,盡頭農家的炊煙正在嫋嫋勾勒著生活的畫卷。
此去,經年?
她有些扼嘆,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錯與否。
分開兩路去尋船隻的人已然回來,如今他們也換回了普通民裝,一身的樸實,但卻掩不住那股久經戰場的粗莽。
臉上鐫刻的,是關外歲月的洗禮,那幾分深刻如石頭的紋理那般,碎入未來的深處。
“啟稟少——爺。這方圓幾里的江岸似乎不見有客船,只有幾艘漁舟,卻是過不去江的。”此人名叫陸伯言,面目清爽明朗,倒與吳國陸遜有著幾分神似,說話精神抖擻毫無含糊,字字都是落地有聲,端的中氣十足。
蘇綰輕嗯,這一路上已提醒過不少次,要將稱呼改過來,直呼名諱也不是不行,然這些人都是分慣尊卑了的,堅持著喊她“少爺”才成。她也無奈,心想隨他們去了,難得他們如此重於禮道。
她心裡琢磨著,如今江北江南是割據成勢,江南有剡洛,江北自是安陽王那夥人,局勢分割言明軍事對壘緊張,兩岸來去十分困難。他們合起來有十三四個人,怎麼過去這江北呢?
她下了馬,四處又看了看,江波平靜,只有點點粼紋隨風,大把高而密實的蘆葦叢在江沿灘塗之地生根搖曳著,隨著日落江底而越發暗沉,深做一團墨汁。
“那些漁舟你們可駕馭得了?”
大夥兒面面相覷:“少爺想棄了馬?”
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