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陵依舊側身熟睡,便輕輕地闔門,出了逍遙居。
晨霧凍成霜粒迎面,穿梭在冰冷的霧氣當中時,蘇綰的手中一直緊緊握著那支夏荷簪花。
行了一段,自己的頭髮眉毛眼睫已悉數染上了白霜,結成水珠似一顆顆細碎珍珠掛在上面。
她經過廚院,便朝裡望了望,如預料的那般瞧見了蘇棋正兀自忙碌於灶臺上,為寒翠微及蘇泊生張羅早膳。
本欲進去寒暄,冷不丁瞧見廚院偏房的小爐子上,正燉著一盅湯藥,爐子邊的板凳上正是坐著蘇墨,環抱雙膝目光發定。
蘇綰頓然駐足,站在廚院前思索了一下,便抬腳進去了。
幾個打下手的婢子紛紛抬頭來看:“喲,是姑娘……奴婢見過姑娘。”
蘇綰笑著點頭,幸好還不早,院子裡只是些摘菜的小婢子,若是換成了八卦的廚娘,可就有些難為了。
蘇棋聽到聲響,看是蘇綰也登時笑著奔出來:“姑娘,今兒怎麼過來了?是不是二公子有什麼吩咐?”
蘇綰朝偏房的蘇墨看去:“沒事兒,我是來找墨姐姐的。你們都忙去吧……對了,二公子昨兒晚上沒吃多少,勞棋姐姐給做點兒清淡的吧。”
蘇棋眯著眉眼兒笑:“奴婢遵命。”便又歡著奔回了灶臺去。
蘇綰那聲來找墨姐姐的,說得響了幾分,蘇墨鈍鈍地轉過頭來看,眼神有絲愕然。蘇綰便向她招了招手:“墨姐姐,能否出來一下?我這兒可有事找姐姐商兌呢。”
蘇墨明顯地身子一震,鎖起眉目站了起來。
蘇綰在院子裡笑靨明淨似白蓮,出塵不染,慢悠悠亮出手中的簪花。
蘇墨眼神果然一變,飛快走了出來。到了蘇綰面前,沉下氣道:“給姑娘納福,姑娘找奴婢有何吩咐?”
“勞姐姐與我走一趟如何?前一陣兒補的簪子可巧又壞了,還煩姐姐再去瞧瞧。”
蘇墨屏息:“是。”
蘇綰將蘇墨帶至一處僻靜之隅,停住了腳步。她背對著蘇墨,閉住眼睛,卻久久不開口說話。
蘇墨也沉靜無聲,兩人凝息而立,似乎在無聲拗氣兒。
究竟是蘇墨沉不住氣兒,終於問道:“姑娘的簪子呢?怎麼不去逍遙居瞧,倒來這處生僻地方了。”
蘇綰倍感氣憤。事到如今,她竟卻還不知悔改。
“那幾只兔子,可是你放在我榻子底下的?”
蘇綰的語氣裡,教蘇墨聽不出有什麼情緒。她只愕了愕,旋即扯唇笑著:“姑娘說的是什麼話,奴婢怎麼聽不懂。園子裡的上上下下都知道,這裡是養不得兔子的,姑娘的榻子底下有兔子,怎麼倒來問奴婢了呢?若說蘇園裡頭有誰不知這規矩,只怕也是初來乍到的姑娘你不知道吧!”
蘇綰此時倒也平靜下許多:“好,這事兒咱隔邊兒不說。那麼這東西,你可認識?”她轉身,將夏荷簪花亮出來。
“認識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恰巧有興趣知道,你的簪花,為何會出現在凌晨的紅玉丘上?為何與這東西一同出現的,還有幾要了我與二公子性命的犀角黑翎箭?”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蘇墨漲紅臉,瞅著簪花似是要撲過來。
蘇綰更確信這簪花是蘇墨的了,心裡隱隱哀痛:“蘇墨啊——究竟為何,你要恨我?還要買兇殺我?你可知道,若是錯傷了二公子,你讓蘇園怎麼辦?你讓大公子怎麼辦?”
蘇墨陡然凌厲起來:“要怪,就怪你與大公子離地太近,要怪就怪你太耀眼,掩去了園子裡本是集眾人目光於一身的人的光芒,要怪,就怪你雖然無名無份,卻仍能得二公子處處庇護,能次次化險為夷,能回回都博眾歡。要你消失的何止我一個人?若你懂分寸,便該自己消失,別活做了他人的障礙。”
“蘇墨!”蘇綰真想一個耳光扇醒這個做著華麗*夢的女人,“我與大公子是清白的,這點容不得你指瑕造謠,我也無需跟你辯白。”
“是不是你自個兒心裡清楚。”蘇墨譏誚尖笑,“咱做奴婢的沒資格對主子指手畫腳。呵……若無其他事兒,奴婢便退下去了!”說著作勢要走。
“等等!”蘇綰拉住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若你還不肯就此收手,就別怪我不顧念昔日情分。”
蘇墨睨她:“哼……我從未伸手,何來收手?綰姑娘,你可莫要冤枉好人。對了,既然你恰巧拾到了奴婢的簪花,不是該物歸原主嗎?”說著,攤開了手來,向蘇綰索取夏荷簪花。
“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