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這家人家的條件,找個人也派是不難的,但現在的事情偏偏是這樣,劉老太太一心想挑一個老實本分的女子,鄉下來的不打緊,要身體好就行。這些天,劉老太太跟我已經不止一次咬過耳朵,她看上了你。”姨娘笑呵呵地說。
“劉老太太看上了我,這怎麼會呢?”秀妹驚訝地說。臉上漲得通紅。
五
姨娘的話讓秀妹感到了極大的意外。姨娘的話看上去好象是用一種試探和開玩笑似地方式講的,但也是極其當真的。除了意外,秀妹越往下想越感到問題的複雜和可怕。她一下變得心思重重,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好覺,白天眼睛紅紅的整天人都昏昏沉沉的。
接下來的幾天裡,姨娘到是沒有緊追著提這件事。
秀妹卻並不是個太愚笨的人,儘管生在鄉野,大字識不得一個,也沒有見過什麼世面,但她對人與人基本相處及人世間的一些基本道理多少還是有所知曉的。現在看來,姨娘當初回江北老家找她到劉家來做女傭,恐怕並不是單純的某種巧合,興許,姨娘只是奉著劉老太太旨意,物色秀妹或其他像她這樣一個還沒有許配給人的姑娘來先做一段時間的女傭,然後再看事態的發展,秀妹懷疑姨娘在帶她來劉家的時候,有關方面話也已經跟她家裡人說過,她的父母對此情況應該也有所瞭解了,當然,父母知道不知道她目前所處的情況對她來說也沒有多大意義,她心裡清楚,這件事她可以自己定奪。只是,姨娘突如其來地提出這樣一個問題,秀妹一點心裡準備都沒有。在她眼裡,劉家在這個城裡是一個有產業的比較殷實的人家,但她還無法去想象自己跟這個家還有有其它聯絡。她只是想因為某種巧合來到來做女傭,除此之外,還會發生特殊的關係,這些天,她考慮得最多的還有假使一旦她不答應姨娘說的話,沒有應了劉老太太的期盼,她肯定不可能再在這個家做女傭了,離開這裡,又能去哪兒呢。從內心來說,目前她實在又不想回去。
醬園裡的活還沒有結束,劉掌櫃整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埋在醬園裡,只是到時間才出來吃飯。接連幾天,每到開飯的時候,秀妹越發惴惴不安,每次都是硬著頭皮將飯菜還到客廳裡去。她突然地害怕跟劉掌櫃還有汪太太碰面,害怕會當面引發什麼尷尬和不愉快的事端來。然而,這些天在劉掌櫃,特別是汪太太的臉上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的變化,這使她感到十分迷憾不解。
前前後後忙了近一個月,醬園裡的活終於收工了,收工的這天,劉掌櫃從頭到腳把衣服換了,早晨在醬園轉了個圈,中午飯後沒有再去醬園,外出蹓躂了一個下午。晚飯的時候,秀妹把飯菜送到客廳,發現劉掌櫃理過了頭髮,臉上也颳得乾乾淨淨的,想必還在溫堂裡洗過了澡,整個人精神許多。秀妹回客廳收拾桌子時,劉掌櫃還在自斟自飲。他一邊喝酒一隻手拿著一張當地的報紙在看。
“你到後面歇著去吧,這裡我來收。”劉掌櫃說,他放下手中的報紙,端起杯子。
“我過一會兒再來收吧。”秀妹顫微微地回答。
客廳裡只有他們倆個人。汪太太在前面的店鋪裡,巧珍巧玉兩姊妹在鋪子裡的電燈下玩。
“那你……”劉掌櫃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秀妹的眼睛正巧撞直他的眼睛,她趕緊避開了,他也避開。秀妹轉身塊步離開了客廳。劉掌櫃剛才的那雙眼睛裡,有跟平時有很不同的地方,秀妹雖然不能說出有那些不同,但她能感覺得出。
晚上睡在床上,秀妹的心七上八下的,不時地咚咚亂跳,睡都睡不著。姨娘所說的事,劉掌櫃是一定知曉的。汪太太知道不知道,就很難說。為什麼會這樣呢?她在想。
“秀妹,姨娘前幾天跟你說的事,你是怎樣考慮的?”睡在床另一頭的姨娘翻了一個身問道。
“我……我還沒有作怎樣的考慮。”秀妹含含糊糊地說。
“你想不想回家去呢?”姨娘又問。“嗯,暫時……也不太想。”秀妹更加含糊地說,其實姨娘跟她說的事,秀妹不是沒有想過,她想了很多,但遲遲想不出什麼結果。她既想象不出在劉家一直呆下去會是什麼樣的生活,也想象不到現在離開劉家今後將會出現怎樣的結果。她只能不多去想。她很尷尬,也很懵懂,在客廳或院子裡碰上劉掌櫃或汪太太時,她儘量低著頭,儘可能不去看他們,姨娘跟劉老太太在灶房或廊簷下嘰嘰咕咕說話時,她也在意識地避開,裝著沒有看見。她想讓事態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該出現什麼樣的局面就出現什麼樣的局面。
二房(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