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起來。趙科長是教師出身,愛人原來在農村,家裡孩子多,經濟看樣子也不寬餘。陸天翔發現趙科長屬於機關裡的那種好人。越是好人,你得越是對他好才是。陸天翔又想起上次和馮明的較量,他承認自己是有些衝動,但如果那次低頭了,像馮明那樣的人,會不會給二兩顏色接著就要開染坊呢?機關裡像馮明那樣欺軟怕硬,“歪人的菜,好人的害”那種人多得是,陸天翔看不起那種人,他們也能叫男人嗎?
陸天翔給周子展老師打電話,周老師說他下午沒有多少事,陸天翔就到教育局去了。
教育局是一座單獨的辦公大樓。兩邊的自動不鏽鋼柵欄門中間夾了一面兩三丈長的矮牆,牆面稍帶斜坡,貼了紅色的花崗岩,上面是毛澤東體的幾個金色大字:“忠誠黨的教育事業”。陸天翔知道,這座大樓是周老師當了教育局長之後建起來的。
陸天翔一去,周老師合上資料夾,關了門。陸天翔記得他每次來,周老師都是這樣,要排除干擾好好談一談的架勢。
“怎麼樣,習慣了吧?”周老師笑眯眯地問,一邊給陸天翔泡茶。
“還可以。這單位沒有多少事。”
陸天翔接過周老師泡好的茶。周老師也在沙發拐角那兒挨著陸天翔坐下,兩人正好形成促膝相談的架勢。周老師說:“這樣好著呢。現在這事,能幹了幹些,幹不成了就看。看,其實也是一種大樂趣。看各色人等表演,看有的人爬高了如何像猴子一樣露出紅腚兒,呵呵,這是錢鍾書先生說的吧?”
“不過,以前忙慣了,現在一清閒下來沒個捉拿似的,還真得有個適應過程。”
“等你這樣清閒一段,你會覺得忙反而不適應了。”
“那倒很可能。”
“你再反過來想想,”周老師說,“過去忙的時候幹過的事情,哪些是有用的,哪些並沒有用。應該說,咱們這些人現在做的許多事情並沒有用。而且不光是咱們,這個社會有多少人在做無用功?有多少堂而皇之的事過後不是反而讓人感到荒唐嗎?就拿城南那座雕塑來講,這回拆它不是也找出了很充分的理由嗎?就跟“文革”那年月動輒抓人一樣,抓得沒錯,放得正確,你跟誰講理去?呵呵,這樣一想,你清閒下來就沒有什麼不心安理得的了。是不是?”
《沉浮》二十三(3)
“就是。”陸天翔說,“現在的人越來越靈醒了。你看新來的解市長,弄法就跟蕭市長大不一樣。這個人還是會來事兒,來長寧這半年,什麼點子也不出,什麼新攤子也不鋪。解放大街東半頭蕭市長原來打算年後就拓寬,現在還在那麼擺著。這回劉崇廬提出什麼建設神城,政府也跟著吆喝。”
周老師說:“解這人看來是個官場油子。蕭那人要說還是太老實了。不過,現在就興人家解這號人,你國家的油甕倒了也不慌不忙的,心理素質好得很。人不幹事了,反而顯得從容冷靜,也沒有缺點。社會把人就教成這樣了。到時候該上還不是照上不誤?”
陸天翔說:“周老師,最近大家都在議論這個那個要上呢,你也爭取一下嘛。你的群眾基礎又在這兒放著呢。”
周老師呵呵一笑:“唉,群眾基礎是個啥?那是空的,說有就有,說沒有也就沒有。咱這人沒啥背景,也從來不跟人,人家不會用的。你沒聽說,年後那一陣,有人放出話說我跟老蕭是同學,是蕭的人,言下之意連這個局長位置好像也保不住了。”
“你前幾次推薦都在前面嘛。”
“在前面頂啥?再混幾年就該退了,咱也不想那事。”周老師說,“呵呵,前幾年都沒想過,現在快退二線的人了,就更不去想它了。你沒看這回都快擠破頭的樣子。上週省裡來搞民主推薦,先一天晚上一兩點了還不斷有人打電話。一共兩個位子,有幾十個人在爭。有些人你甚至連想都想不到,做人做事沒眉沒眼的,也竟然有想法。”
陸天翔說:“大家最近說得多的好像是兩個人,一個是財政局曹局長,一個就是我們那孫晉廷。”
“現在這事一般說誰誰最後還真就弄成了。老曹好像有個表弟在國家哪個要害部門。”周老師說。
“感覺曹局長這段情緒還可以。”
“那估計就差不多。”
“孫晉廷這段活動力度據說也很大。”陸天翔說。
周老師說:“那人本事大著呢!他是在前任書記手裡從縣上回來的,當時放在文明辦也表示是一種就緒性安排。但在劉崇廬當了書記以後,他就千方百計地拉上了關係,而且越套越近乎。那人在縣上把事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