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山河的北海海岸這些日子已經離開了許多修士,剩下還指望著能在北海打撈起來聖丹的修士不多,尤其是這幾個月再無一顆聖丹被打撈起來,導致這些修士紛紛失望透頂,除了還在堅持的少數修士之外,已經看不到什麼修士了。
海岸更是人煙稀少。
漸漸要回到了沒有聖丹傳出的那些日子裡的光景。
海岸邊的那處茶舍這些日子已經沒有了什麼修士,這些日子往來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那個彷彿隨時都可能死去的老掌櫃又回到了平靜的生活裡。
劍匣被他埋了回去,重新填好土之後,被他認真的將土地踏平,相信不管是由著誰來看,都不會想到這顆老槐樹下會有一方劍匣,甚至根本都想不到他會在這裡埋下東西。
更不會有人會知道他原來是一名劍士。
老掌櫃不管是不是真正的老掌櫃,但他現如今也只有一個想法,便是活著,直到死去。
這個死去不是指其他的什麼死法,是最為簡單那種死法,也是最難的那種死法,那便是老死。
他曾不止一次推算過這具身軀的老朽速度,知道自己至少還有百年好活。
修士的百年說不上長,有些修士為了破境悟道,常常一坐便是好些年,因此百年光景對他們來說,其實也不長,可對孟晉來說,夠長了。
他已經是站在門檻前的人物,再也沒有什麼再破境的想法,因此這些年裡,他就和一個普通人一樣活著,像一個普通的老人,一日三餐之外,便無事到處看看走走,當然,更多時候是待在這茶舍裡的。
他賣茶,是他的營生。
雖然掙不了多少錢,但對於孟晉來說,銀錢本來就是一些沒有意義的東西。
活著才有意思。
天氣已經入秋,北海接近妖土,是山河最冷的地方,不僅春天來的遲,就連冬天也來的很早。
今天難得有些暖陽破開雲層照至人間。
孟晉搬了板凳坐在茶舍門口,感受著那陽光的溫度,實際上以他這種境界的修士,早已經無懼冷暖,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坐在陽光下,也覺得很暖和。
茶舍外時不時的路過一些漁夫,見到孟晉都會停下來向他打招呼,孟晉大多時候都只是微微點頭,偶有碰見小傢伙才笑著說幾句話。
北海的普通百姓都知道這老人開了這家茶舍很多年,但到底是多少年,其實還真沒有多少人記得清楚,反正他們知道,這位老掌櫃,應該是很老了。
孟晉躺在椅子上,想著很多東西,有很多東西他在以前都是不會想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破天荒想起來了,他想起了當年許寂上山的時候那個樣子,想著他為了要延續劍士一脈,練劍已經瘋魔,天資不錯,更是勤奮,讓許寂自然走的極快。
當時的自己呢,有沒有那麼怕死?
想了太多東西,想著想著便已經睡著。
等著孟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自己眼前有一對夫『婦』。
男人穿了一身簡單的青『色』長袍,腰間懸著一柄劍,女子則是一襲紅裙,神情恬淡。
孟晉看了看那男人,沒有感受到任何劍氣,能在孟晉面前而隱藏劍氣不被發現的劍士,只能有一個人,那便是朝青秋。
這男人沒有劍氣,便應當是個普通的江湖武夫而已。
然後孟晉眯著眼看了一眼女子,倒是妖氣沖天。
妖氣重,要麼是才化形的小妖修,境界不夠,便遮掩不住妖氣,要麼是滄海境的大妖,一身妖氣十足,自然外洩。
這女子只能是個小妖。
孟晉只是平淡看過這兩個人,便沒有再繼續打量下去,他又不是當年的那個劍士了,妖不妖的,關他什麼事。
穿著青『色』長袍的男人問道:“有酒嗎?”
孟晉搖了搖頭。
酒倒是有,可總歸不是一般人能喝的。
紅裙女子拉了拉男人的青『色』長袍,不滿說道:“不是說喝茶嗎?”
男人這才尷尬一笑,說了句習慣了。
孟晉起身走進茶舍,這般光景,還有心思來喝茶的,其實一點都不多。
孟晉拿出大鐵壺開始煮茶,茶不是什麼好茶,但勝在便宜,孟晉也沒有多用心,但勝在手熟。
煮個幾百年的茶,是個人都能熟悉。
男人坐下之後便把劍放在了桌子上,那女子則是安靜的坐在他對面,兩人沒有說話,但互相看著對方,怎麼看眼裡都是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