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豁然一亮,碎石子地面中央的盤踞著一株參天的梧桐樹,葳蕤的枝葉遮住了整個天井。如箭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射下,樹蔭下是一片明亮斑駁交錯,忽明忽暗閃爍迷離。站在樹下,抬起頭,從不同的角度看去,有耀目的光,有蔥鬱的葉,還有青碧的天。
青黛看著那樹有些失神,在這一片灰色中,充滿生氣的綠色真讓人心動。
老夫人也已停下了腳步,走到大樹前,手掌摩挲著粗壯的樹幹,唇角含笑,輕聲說:“這樹是當年剛搬進這宅子時,你祖父從外面移栽進來的。我還記得他當年對我說,傳說鳳棲梧桐,梧桐處鳳還巢……”
老夫人孃家姓韓,閨名玉鳳。這樹是當年老太爺上官嶸特地為老夫人種下梧桐。
青黛輕嘆,原來這是祖父、祖母母的定情樹啊。斯人已逝,見證猶在!祖父、祖母當年一定是一對恩愛夫妻。不然祖父一生的女人也不會只有祖母一人,兒子也不會只有便宜爹一個。只是這世間,有幾人能像祖母這般幸運?就算是舅父也曾經有過一房妾室。自家那個便宜爹就更別提了,妾室通房雖然比別家少,換老婆的速度別人拍馬也趕不上。
老夫人回憶了一瞬,安撫似地摸了摸樹幹,然後直起身,“走吧!”
青黛又回頭看了看那梧桐樹一眼,跟上老夫人穿過天井,從西角月亮門進去便是老夫人的居所,名字依舊是榮禧堂。
院子不大,四四方方的,中間十字道,分出來四塊,佈置了小花圃,西北角上植了兩株兩人高的玉蘭樹。中間一排五間房,三間正房帶兩間耳房。一般這種四合院,女兒家都被安置在後罩房。不過老夫人院子沒旁人,屋子自然由著青黛挑。老夫人嫌後罩房太低,壓得人不舒服,原本的意思是說正房寬大敞亮,想青黛與她一起居正房。青黛怕影響老人家休息,還是住進了東廂。
青黛洗漱完從聽打探訊息回來的杏花嘴裡知道,小馮氏最初的意思是安排她去蘅蕪居跟青蓮、青薇同住。老夫人沒應承,說是怕進出添亂,影響了隔壁春意院的青薔。
“奴婢想老夫人定是想大姑娘出嫁後,空出了春意院,到時候三位姑娘還要再重新分派屋子,免得您搬進搬出的再折騰。”
青黛聽了杏花的話,輕輕笑了笑,對著鏡子整理領口的盤扣,“這些事有祖母和母親做主,咱們到時候聽從便是。”想來,剛剛廳裡頭射向自己的那道冷光,不用說定是青薔了,怕是嫉妒老夫人對自己的偏愛。其實老夫人是兩個人都疼愛,擔心青薔的脾氣出嫁前,再和自己起了衝突鬧得姐妹不虞才是真。
換了衣裳,青黛去了老夫人屋裡。
“今日訓斥你母親,你如何想?”青黛坐在老夫人身邊,拿著美人錘幫她捶腿。
青黛把錘子從老夫人左腿挪到了右腿上,一下下慢慢地捶,“看您手裡拿著禮單子,想來是母親給別家送禮時出了紕漏。母親剛到京城,不熟悉情況,難免會出錯。”
“京中各家各府送禮都有定製,幾兩幾錢放在市斤商戶裡聽著差不了許多,放在禮單裡也不過是個虛數。但收禮的人可未必這麼想,你省個一兩半錢放在一樣的盒子裡以少充多,還以為人家看不出,京中有幾家的奴才是蠢的不識數的夯貨?”
不說還好,這一說,老夫人氣性又上來了,“說她精明謹慎,這來了京城反倒越發上不得檯面。不過一個員外郎做壽,就因著跟國舅爺沾親帶故,便把禮往上抬了一截,傳出去還讓老爺落個巴結討好的名聲,平白讓人家瞧不起。她自己想討好人,送好貨撐面子,還不想多舍銀錢,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該省的地方是要省,有時候卻萬萬省不得。一次省了讓人瞧見,自己倒是疏忽,可人家會說你是寒磣人。”
朱嬤嬤撫著老夫人的背給她順氣,“事情都過了,您犯不著生這麼大氣,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原來這事的起因是兩家母親辦壽要送禮。一個是現下工部跟上官鴻共事的員外郎。另外一個是上官鴻以前認識的杭州府推官,現在的吏部員外郎。一個新同事,一箇舊相識。
小馮氏當家精明,送禮也是精打細算。因著是來京後頭回送禮,小馮氏怕出了錯漏。剛巧入京後,她結識了一些上官鴻同僚的夫人,倒是和其中兩位走得近。這次送禮的事她去其中一位家裡做客時,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些,才知道那主事家表妹是國舅爺嫡次子續絃夫人,這一問完便覺得自己禮備的少了,有些拿不出手。
回來想著添些,小馮氏又舍不下白花花的銀子。正好,柳姨娘家裡有個遠方親戚哥哥,如今是國子監祭酒,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