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人數眾多,但烏合之眾一旦群龍無首,慌亂之際,三兩下就被訓練精良的慕容家軍給制住了。
“總算沒有白教你,兵法還沒忘光。”景四端咳了咳,嗓音恢復正常,低沉沙啞中略帶點嘲諷。
“當然沒忘。”慕容開也扯了扯嘴角。
師生間的默契十足,剛剛景四端講的數字,全有對應的兵法;三十六計裡面的第十六計是欲擒故縱,第十八計是擒賊擒王,第二十計是渾水摸魚,而最重要的二十七計,是假疑不癲!
景四端可是賭了命的相信他的優秀學生會領悟;否則,慕容開若真的記仇欲報,他現在可能已經身首異處,雁依盼非得守寡不可了。
“景先生,查案就查案,有必要扮成鴛鴦大盜嗎?”慕容開一面不停手地綁著山賊,一面皺眉問。
“那可不是我的主意。”景四端露出了慵懶的諷笑,那個風度翩翩的景先生又回到眼前。俊眸中,全是對愛妻的寵溺。
“她人呢?”
景四端臉色微變,“她早就易容了,才沒被抓到;難道不是跟老江一起去搬救兵嗎?”
慕容開搖頭,“來的是江護衛一人,並沒有見到令夫人。”
“我就說那間客棧的小廝有問題!哪有那麼瘦弱的——”一名山賊忍不住嗓子癢,衝口而出。
“閉嘴!”首領狠狠喝止,氣得七竅生煙。
“少將軍——”景四端轉頭注視著他,眼眸中全是憂慮與請求。
他們一起走出巖洞,月上中天,外頭是一片如銀洗的水亮大地。慕容開心境也是一片清明。
他發現自己並不怎麼關心那個讓他黯然神傷過的絕麗美女了。是,他也憂慮她的安危,但雁依盼面貌百變,既然沒給山賊一起抓到,那麼應該躲過了這一劫,可能到別處去搬救兵了吧。
換成以前的他,就算拼上自己的命,也要把雁依盼給找到才安心;但此刻他望著天際的明月,比月牙兒還滿了些,在心底盤算——
這一瞬間,在皎潔月光下,他的心意給照得雪亮,清清楚楚。
“精兵都留給你,你們先回客棧附近去找。”他當機立斷,“我兼程趕回京城,看看她是不是回去求援了。”
景四端有些詫異,“你不留下來找?”
他搖頭,“找人用不上兵法,少我一個沒有什麼差別。我們兵分兩路,我也好先回去覆命,請將軍、江護衛放心。”
他們對望片刻。慕容開眼底是一片坦蕩,曾經盤旋其中的一股戾氣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再無蹤影,再無芥蒂。
但先生就是先生,自然看得出昔日愛徒的心事。景四端沉吟片刻之後,一揚眉,“就這樣?沒有別的理由趕著回京?”
慕容開笑了笑。他先下可不是那個隨便就被套出話來的單純少年了。
昔日率直聰穎、毫無心眼的學生,今日已經成為一個威風凜凜、有勇有謀的少將軍。
受過傷的,才是真男人。康復之後,會更加堅強。
“先生,你說呢?”
第8章(2)
另一邊,西疆的粗陋的小房裡。
“哎呀!”季月正納著鞋底,突地被粗針戳中指尖,十指連心,刺痛直傳到心口。
怔怔望著鮮紅的血珠,她心裡那股沒來由的慌張又悄悄掩至。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那個人帶兵去救人,可平安歸來了?該不會——
想到他,季月就坐不住了。她放下手中的活計,信步往視窗走過去。
真是矛盾透了。明明離開京城時,早已下定決心不再管他,不再想他,兩人各不相干了,又為何要為他擔心?他可是為了舊愛出征,一個她永遠比不上也超越不了的舊愛!
窗外正好有人走過,低聲交談著。
“少將軍怎麼好沒回西疆?都兩個多月了。”
“還在修養吧,聽說受重傷,流了好多血哪。”
“可是,就為了一個已經嫁人的表小姐?”
“沒法子,少將軍應該是舊情難忘……”
“我還聽說,傷重到要廢了一雙手;他是少將軍哪,要真殘廢的話……”
談話的兩個伙伕兵慢慢走遠,嗓音也漸漸聽不清楚。季月聽著,指尖的疼痛彷彿直透心底,疼得她眼淚快要奪眶而出。
是為了什麼如此難受?為了他始終難忘舊情,還是因為他受重傷?季月根本不知道,只知道心口悶疼得緊,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急急開啟窗,只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