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同一個人,為何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常從書中看到,情至深處,可令人性情大變,他的變化卻令我深深不安。我嘗試著勸他說話,我嘗試著勸他哭,勸他笑,他只是一言不發,簫曲之中皆是哀漠,也皆是憤然。
我終於明白,他或許一直在怨恨,恨他如今的處境,人非人,妖非妖,既不與妖同族,也再回不到人間。忽然有些後悔,卻當真不知該如何補救,翻遍了群書,嘗試以霜的笛聲喚回他作為人的情緒,結果卻是他衝我大發了一通脾氣,被護衛打成了重傷。
我與他道歉,我向他懺悔,一切都不起作用,他只問起了我妖力的用法。他開始埋頭於法術之上,我將我所會的都教給了他,想要帶他去學習更為高深的法術,卻被爹爹告知,非我族類,不可修習。
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我找遍華山,到處都沒有他的影子。我與爹爹大吵了一架,要下山去尋他,他卻失魂落魄的再度出現。這一次的離開,他又變了很多,久沒有表情的面上,不知是悲,還是喜,一個人喝著悶酒,醉得像是完全成了另外一個人。他大聲的笑,笑得淚流滿面,他撲在我懷裡激動萬分的呼喊:“霜兒,你終於回來了,你可知我等你等得已快瘋掉了!?”
“霜兒,你去了哪裡?為何要丟下我十八年之久?你是不是心裡,一直都沒有在乎過我?”
“霜兒,你為什麼一點都沒有變?你是神仙對不對?神仙不可動情,所以才會遭此大劫對不對?那麼你這次回來,就不怕再受天劫嗎?”
“霜兒,我如今人不人,妖不妖,不能與人在一起,也被妖視作異類。我已經沒有能力再保護你了,配不上你這天上神仙,我不甘心那。”
“霜兒,你可知道,傻姑差點被我的妖氣害死,不過才讓她跟在身邊七年而已,就差點要了她的命,十八年裡也一直不敢去見蓉兒,這苦憋在心裡,好難過!”
“霜兒,我不能娶你,不能碰你,可我卻又一直在想你,若是哪天把持不住,害了你的性命,那可怎麼好?”
“霜兒,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想回去,卻回不去,你幫幫我,告訴我該怎麼辦,你幫幫我!霜兒!”
他在我懷中啜泣,喃喃自語,一字一句,皆是他的霜。心中,似火燒一樣灼痛,他的霜回來了,他也將要永遠的離開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一直等待的人回來,我會這樣的難過。每次看書,都會為劫難過後重聚的有情人高興,卻為何會為他們而傷感?我去問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爹卻告訴我,不看他們的人,只看他們的情,我就會慢慢的高興起來。
看他們的情嗎?那種跨越生死的思念,那種持續長久的愛戀,是他對著她的。愛情應是一條線,兩頭牽,我只看到了線的一端,卻一直沒看到另一端。霜對他的愛,又是怎樣?是不是見到了霜,就可以化解我心中所有的疑惑?
我想去見見霜,我要求他帶我一起去。他沒有理我,我生氣的自己跑出去散心。來到他和霜曾經的家,這裡居然又住進了別人。這是他們的家,怎能被別人侵佔?我不停的搗亂,想要趕走霸佔這小屋的人,一個不小心,卻掉進了陷阱。
他將我救了回來,冰冷的警告我,以後不準再去找那個女人。爹爹也嚴肅的告訴我,那個女人並非凡人,讓我最好留點神,別再踏出妖界一步。想想她對付我的手段,確實也有些心驚膽戰,於是乖乖的遵從了他們的要求,再也沒有離開妖界一步。
他再度離開,我天天在爹爹面前打滾,撒嬌耍賴,想要偷偷跟著他去看看傳說中的霜到底何許模樣。還沒纏到爹爹同意,青鹿原的結界便被人強行開啟了。
爹爹的臉色很難看,他下了命令讓人將我迅速帶離了妖界,家中發生的一切,我都不是很清楚,緊張的等待了一天一夜,才又回到了已成一片狼籍的青鹿原。爹爹受了傷,他卻不知所蹤,有人說他救走了侵入妖界的女子,還動手打傷了阻攔的人。
我問爹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爹爹只告訴我,一切都是孽,因緣的將斷不斷未斷卻斷而生出的孽。
我不明白,只是詢問他有沒有受傷。爹爹頭一次生這麼大的氣,他說若不是我強行插手人間之事,青鹿原便根本不會遭此大劫。那個人本就不屬於妖界,隨緣而去,是最好的結果。爹爹不讓我再見他,也不允許他再次踏入青鹿原。我哀求了好久,說他已由人變妖,人間容不下他,我們不收留他,他根本就無處可去。
爹爹被我纏得不耐煩,只嘆了一句冤孽,一切恩怨全部作罷。我終於可以藉助爹爹的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