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法子都想好了。她交代了訾太醫,待小薛氏孩子誕下,便給她用傻藥,痴痴傻傻的庶出嬪御,便如草芥一般無足輕重。
大薛氏的心情一時開明起來。她扮了很多年賢德溫順的模樣,從她開蒙時她就恪盡職守地履行著“薛家嫡小姐”的身份,沒有一處放肆。如今仍記得少時,她見窗外庶妹們兜紙鳶,萬般依戀地忍下心中羨豔,說出“這些毛手毛腳的庶女,不緊著時間讀書練琴,成日只知頑耍”如此彷彿大人的話來。
這些年的忍辱負重與心機算盡,總算要有結果了……
“陛下——”
大薛氏心口一跳,聞聲轉過頭去。
“陛下容稟,柳貴人有冤屈!”枕春揣著一隻手爐子,疾步從宮門外縹緲的雪絮中進來。她將手爐遞給蘇白,二話不說,端端正正跪進了雪地裡,“今日便是在莊懿皇太后娘娘的棺槨前頭,天地為鑑,嬪妾要申訴冤情!”
大薛氏被她唬得一愣,教訓道:“明貴儀這是做甚麼?太后娘娘新喪,你在鳳儀宮大呼小喝,實在放肆!”安枕春是個有些聰明的,但這個時候也容不得她來幫柳氏翻盤。薛褘呼喝內侍,“來人,快將明貴儀請下去!”
枕春伏在地上,避開內侍的手一寧,膝行兩步卻到了慕北易跟前兒:“不止柳貴人有冤,珍貴嬪亦有冤。端木貴人有冤,妃施氏有冤,嬪妾亦有冤!懇請陛下容嬪妾請證人!”
那一個個的名字,猶如響雷震在大薛氏耳畔。容不得她細思,只想連連避過:“明貴儀素來身子不好,怕是天冷凍糊塗了。”說罷便要伸手去捂枕春的嘴,“還不下去歇著,莫衝撞了太后娘娘喪儀。”
“慢著。”慕北易看枕春臉頰凍得通紅,矮身問她,“你說的什麼冤屈,又有什麼證人?”
“嬪妾謝陛下隆恩!”枕春光潔的額頭略是磕了磕地,側身朝著殿外看去。
“臣妾便是證人。”薛楚鈴挺著八個月的肚子,一手扶著腰間,一手搭著婢子,十分困難地從殿外緩緩走了進來,“臣妾薛氏楚鈴,以肚子裡的孩子起誓,今日所言句句屬實絕無欺瞞!”她說著眼眶一紅,抽出一張青色的帕子掩在臉上,一壁朝著慕北易走來,聲音愈是抽泣,“臣妾為著太后娘娘這一棺素雪,狀告嫡姐——皇貴妃娘娘,謀害皇嗣、戕害嬪御、利用太醫為非作歹——謀殺太后娘娘!臣妾……”說著竟是一聲悽烈的嚎啕,拜在了莊懿皇太后的棺材板上,“臣妾知而不言內心有愧,只求一個心安理得!只求太后娘娘在天之靈不要怨恨臣妾明之不言,給腹中的孩子一個福報!”
薛楚鈴懷著皇嗣,整個人穿著清清白白的孝衣,頭上簪著一朵不勝冬風的白花,漫漫的白雪沾溼頭髮。她孤零零地伏在那兒,抽泣之間可憐又柔弱,使人不得不垂憐。
大薛氏瞪大了眼睛,難以相信她方才聽到的話。她那個身份卑微、膽小怕事、可憐柔弱的庶妹妹,方才說了什麼……大薛氏倒吸一口,顧不得那麼許多,只覺得渾身氣血如湧,便衝小薛氏走了上去,強忍著內心的炸裂,抬手呵斥道:“胡說八道!”
“你說什麼?”扶風郡主從滿是眼淚的衣袖之間抬起那張秀美的小臉,難以置信,只望著小薛氏質問,“你說……什麼……”
小薛氏索性朗聲道:“說……皇貴妃娘娘,謀殺太后娘娘!朗朗乾坤……臣妾不得不說……”說著護著小腹,不敢看大薛氏的眼睛。
“你……你……”大薛氏妝容得宜的臉上霎時失了血色,便上前要將小薛氏從棺板上拉起來。
小薛氏見狀,提起嗓子尖叫一聲,起身連連向後退得兩步。枕春立時明瞭,只向前一掙,將小薛氏朝慕北易懷中撞去,自個兒撞在大薛氏寸長的指甲上,撓在脖頸上三條滲血的紅痕。
枕春一抹傷口,手上俱是腥熱,略咬舌尖便淚如雨下,跪在地上啜泣道:“陛下,皇貴妃娘娘這是想滅口!這一推是落在嬪妾身上不過鮮血淋漓,若是落在珍貴嬪肚子上,恐怕皇嗣不保!那可是您的孩子啊——”
“臣妾——”大薛氏這才知道陷入了枕春與小薛氏的圈套,見她二人你來我往演這出戏,萬般噁心,急急申辯,“臣妾沒有要推她二人!薛楚鈴是臣妾的庶出妹妹,她懷的是薛家孩子,臣妾怎會推她?臣妾不過是想將她從地上拉起來罷了!”
“嫡姐姐可大錯特錯了!”小薛氏依在慕北易的肩膀上,不住地擦眼淚,“咱們是天子嬪御,懷的是慕家的孩子,是陛下骨肉!是公主那是慕家姊妹,是皇兒那是慕家兄弟!嫡姐姐……你常常說你是薛家嫡女尊貴無匹,你要讓後宮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