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向自己裙下的一雙新繡鞋,咬了咬下唇,“主子被貶為庶人之後被繳收了玉印,如今住在別院裡頭。”
“別院?”安靈均眉目成川,“那裡可有人侍奉?她自幼夏日裡苦夏,可有冰釜吹風,應時的瓜果可夠她吃嗎?”
“安將軍……那兒,是冷宮……”櫻桃說來也心酸,“蘇白姑姑已在使法子看能不能託人送東西進去,倘若能接上個頭兒,便能捎些被子、爐子與吃食。冷宮最怕天涼,如今還好。就怕冬日下雪,沒有炭火最是難受。”
安靈均的瞳孔睜大,胸口急促喘氣,很是難受:“她是我家的小妹妹!怎麼能去冷宮受這樣的委屈?”他甩開櫻桃的手,憤憤道,“不行,我要去向陛下求情。”
櫻桃連忙將她拉住,勸慰:“安將軍稍安勿躁。主子的事情是急不得的,方才奴婢在外頭聽見,陛下發了好大的脾氣。將軍若此時去,怕只會火上加油。”
“嘖。”安靈均氣惱地負手,看著櫻桃低聲,“此處宸宮居所,不宜多說。倘若往後再有機會,你可以遞書信往樂京安家府邸,小妹的事情……便要勞你多費心。”
“便是將軍不說,奴婢也要為了小主一搏。”櫻桃眼神閃了閃,埋下頭去:“將軍放心,奴婢不負您……所託。”
安靈均從袖口內摸了摸,尋出一塊兒銜珠瑞獸的玉佩:“倘若要使錢的,大可拿此物去尋安家要。”
櫻桃猶疑了一瞬,望見安靈均星辰般的眸子,還是接過揣了懷中:“奴婢知曉了,將軍……”她將聲音壓得更低,“主子曾交代蘇白姑姑,如是見到您,請您給……並肩王去一封帖子。”
“並肩王?”安靈均十分震驚。
櫻桃上前,埋頭低聲說了幾句蚊蠅般輕的話。
安靈均聽了若有所思,少頃頷首,“我知道了。”
櫻桃再次道:“奴婢定當不負將軍所託。”
安靈均不敢久留,向櫻桃抱了抱拳。
櫻桃望著安靈均穿著盔甲的身影消失在宸宮的迴廊假山盡頭,伸手以袖角抹了抹眼角。她轉過身去,又是笑盈盈的,靜靜地在門口等待著。
馮唐開了門,見櫻桃一臉期待歡喜,出聲問道:“櫻桃姑娘侯得久了?”
“回馮公公,不久。”櫻桃很是恭順,“蘇白姑姑如今在膳房當了差,奴婢能得蘇白姑姑照顧,給陛下送上糕點,是奴婢三生修來的福氣。”
馮唐略是嘆息:“昔日絳河殿的人,如今奔崩離析,也算是一件憾事了。”
櫻桃笑得規規矩矩,尋不見半分不滿或是難過,只道:“人世的事本就是山不轉水轉,奴婢如今侍奉陛下,那眼裡就只有陛下一個主子。”
馮唐頷首,道:“陛下傳你進去了。”
“是。”櫻桃整了整裙襬,端起食盒,喜笑顏開地進了暖閣裡去。
慕北易正半躺在寬敞的龍椅上看書陳,後頭兩個低眉順眼的宮娥靜悄悄地為他打著扇。地上瞧不見摔碎的茶杯瓷器,便是連一滴水也沒有的,根本看不出方才雷霆之怒的痕跡。他膝上搭著一件薄如蟬翼的輕紗薄衾,手上把玩著一隻玉光油滑的茶寵,懨懨地看了一眼櫻桃,輕嗯了一聲。
櫻桃便輕手輕腳地上去,先跪在地上請了安,再從食盒裡一樣樣地端出美食來。她素素的手軟軟的,沒有染過胭脂丹寇,白得在那明晃晃的夏日餘光下發亮。
“陛下,今日膳房上的是草原風味的油果子、西域風味的葡萄切糕、南土風味的糖貢與東疆風味的糯米打糕。此為,取四方珍饈奉上,為陛下一品山河各色味道。”櫻桃不急不緩,慢慢介紹道,“因為多為甜味兒,為陛下準備的茶點是清淡爽口的竹葉茶。奴婢採摘了竹上剛剛發出的嫩心,已朝露烹煮,今日只得了一壺。”
“嗯。”慕北易眼睛還在瞧著書陳,伸手隨手拿了一塊兒,入口嚐了嚐,甜得眯眸。他便取那竹葉茶順了一口,頓覺清爽精神。便十分難得讚了一句,“心思不錯。”
櫻桃兜頭兜臉的還在那兒跪著,只規規矩矩答道:“奴婢喜不自勝。”
“抬起頭來。”慕北易如此說。
櫻桃手心兒的指尖嵌進了肉裡頭,抬起一張光潔宛如熟水雞蛋,不施粉黛卻媚態橫生的俏麗臉頰。她的耳朵還有些紅,一雙眼睛若含春風化雨,唇瓣柔軟,說不出的青春芬芳與含蓄的妖冶。
“朕昨日說,要給你封更衣,你考慮得如何了?”
“陛下。”櫻桃臉上的笑意未褪,帶著些少女的稚氣,“奴婢侍奉人慣了,只想盡心伺候陛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