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大姑娘又贏了,這兩年,姑爺可是回回都向著您的;老太太若知道了,定會高興的。”
華蘭神色冷淡,緩緩道:“熬了快十年了,總算有點盼頭,翠蟬,腿有些酸。”
翠蟬連忙伏到炕邊給華蘭輕揉著小腿,華蘭半闔著眼睛,問道:“你可都探聽來了?”
翠蟬知道華蘭問的什麼,低聲道:“用不著探聽,伯爺的聲音大的很,不少人都聽見了;伯爺狠狠訓斥了夫人一番,纓姑娘也幫著勸說,還說……哦,還有一封休書。”然後她立刻把袁伯爺曾寫過休書的事說了一遍。
華蘭兩眼大放光彩:“真的?!”
翠蟬用力點頭,捂嘴偷笑道:“這下子夫人可丟人丟大了,瞧她以後還怎麼在奶奶面前擺架子耍威風!”
華蘭面含笑容的躺下,閉著眼睛,悠悠道:“大約這次能消停的久些罷;還是祖母說的對,這女人呀,過日子一定要用腦子,不能稀裡糊塗的叫人欺負,也不能全憑心意的鬧脾氣,置氣,賭氣。”
翠蟬笑著聽了,一邊輕輕捶著腿,她看著華蘭一臉疲憊,忍不住籠袖抹了抹眼睛,低聲道:“大姑娘可是真不容易,每回我們回去,房媽媽總要拉著我問半天姑娘過的好不好。”
華蘭想起盛老太太,眼眶溼潤了,泣聲道:“都是我不孝,叫祖母替我cao心了;這回為著明蘭的事兒,她定是惱了我了。”
翠蟬忙道:“怎麼會?!老太太也就這一會兒的氣性,回頭見六姑娘過的好了,她也就不惱了;上回太太來時不是說,老太太如今瞧顧家順眼多了麼?”
她原是壽安堂出來的,華蘭出嫁時房媽媽親自挑出來送了陪嫁的,後來嫁了打理華蘭陪嫁的一個管事,如今是華蘭身邊極親信的助力。
華蘭破涕為笑:“沒錯!顧二郎也真是個急性子的,換過庚帖這才幾日呀,就急著往我家送年禮,整箱整箱的好料子,江南的紗綢緞羅不說了,關外的皮子,猞猁,紫羔,狐裘,雪熊,還有半尺長的雪參,我娘收的手都軟了,敢情他是早攢著了,單等過明路了!”說著,華蘭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翠蟬聽的一陣羨慕,張大了嘴:“這麼多好東西呀,老太太縱算瞧不上這些身外之物,也該曉得顧家的鄭重心意了。”
華蘭點頭,微笑道:“正是。”低頭間,忽看到自己身上半舊的衣裳,一陣黯然。
翠蟬偷眼瞅看華蘭臉色,便知道她的心思,連忙附過去,輕聲道:“大姑娘別往心裡去。六姑娘還未出閣呢,說起來顧家門裡水也深著呢,六姑娘將來還不定有多少陣仗要應付,且得辛苦了,而您卻是眼看著要熬出頭了。老太太不是說過嘛,但瞧著姑爺如何,若姑爺是個沒心肝的,你就收攏銀錢多顧著些自己,若姑爺有良心又心疼你,您就一門心思的為他著想,什麼也別吝嗇!”
華蘭精神一振,面露喜色,拉過翠蟬的手,溫言道:“幸虧老太太把你給了我,這些年都靠你給我寬心,罷了!怎麼說我也沒把嫁妝都賠了出去!……如今實哥兒他爹也知道好歹了,再不肯一股隆冬的把銀子都交給婆婆;只要他肯與我一條心,多少銀子我都捨得,回頭謀幾任外放,日子便好過了。”
翠蟬聞言,湊趣的笑問道:“姑爺不是前頭才升了五成兵馬司的分指揮使麼?姑娘好大的心眼,剛吃上碗裡的,就惦記起鍋裡的了?”
華蘭一指頭點在翠蟬額頭上,嗔笑道:“你個小蹄子,會來消遣主子了!”瞪完翠蟬,她微露愁色,輕輕嘆息,“說起來,如今我只覺著對不住老太太,可是……”
華蘭目帶水光,低聲道,“做人媳婦是何其不易!何況攤上這麼個婆婆,我也不是有心要算計明丫頭的,顧都督這般身份品貌也不算辱沒了盛家女兒的,那是我嫡親妹子也是捨得呀,唉——只望著六妹妹以後日子好過,不然我可沒臉去見老太太了。”
第一百回
除夕遐想
崇德二年的春節是明蘭穿來之後過的最冷清的一個年,沒大擺筵席,沒放幾根爆竹,連新衣裳都沒做幾身,但冷清掩蓋不了盛紘的火熱的心情;除夕之夜,盛家幾口人窩在一起吃了年夜飯,一塊兒守歲至深夜。
盛紘標榜以詩書傳家,自然不允許猜拳鬥牌之類沒有文化內涵的節目上臺,照慣例,由長柏哥哥起頭,他面無表情自席間站起來,朗聲誦詩道:“明年豈無年,心事恐蹉跎,努力盡今夕,少年猶可誇!”
蘇軾的《守歲》,很積極,很上進,很有勵志意義。
一詩誦畢,席間冷冷清清,只有咧著幾顆米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