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這會兒是真驚住了:“老爺,你先投可沒說提這茬啊,恩候要分家?怪道嬸孃氣暈過去了。”
賈敬淡淡地道:“分了也好,省得這麼多事。”
這倒是,榮國府兩兄弟鬧成這樣了,以後定是不能齊心協力的,那還不如早早分了,大家各過各的日子,也舒坦。不過……
“嬸孃還在呢,分家?哪那麼容易!”
晚上賈赦帶著滿身憔悴來了寧國府。賈敬沒叫別人,偌大一個小花廳,就只擺了飯菜,看到他進來,招呼他坐:“什麼都別說,就你這樣,一天沒休息吧?先吃飯,吃完了咱們再說。”
賈赦看著滿桌子飯菜,都是清淡滋補的,知道必是許氏特意吩咐了選單讓廚房做的,也不客套,坐下來拿起筷子就吃。桌上沒有酒,賈敬說不喝酒果然沒就沒準備酒水,賈赦渴了就喝湯,大口吃肉大口扒飯,前前後後用了四青瓷小碗米飯,掃蕩了半桌子菜,才拍著肚子說飽了。
賈敬先頭還陪著一起吃點,後來被賈赦吃飯的兇猛勁兒嚇到了,乾脆撂下了筷子看著他吃。越看眉頭皺的越緊,等到賈赦用完飯漱過口拿著茶慢慢啜飲著,他擰著眉問:“怎麼餓的這麼厲害,你府裡飯菜不和你口味?”
賈赦擺擺手,大咧咧笑道:“敬大哥你不用忌諱,直接問就是。我好幾天沒好好吃頓飯了,心裡老惦記著事兒,沒胃口。昨兒一天就喝了碗湯,也怪,到先頭事情攤開來前,我還真沒覺得餓,這到了你府裡,看見滿桌子菜,我才覺得餓得慌,讓你見笑了。”
賈敬卻笑不出來,怎麼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堂弟,小時候還帶著一起玩過,大家年紀差的大,自己那真是當成親弟弟疼過一陣的,如今倒好,被生母折磨成了這幅樣子,看著倒像是不在意,可賈敬分明在對方眼底看到了受傷。
賈赦怕到最後一刻都指望著賈母能護一護他,別對他這麼涼薄……可惜,賈母到最後還是叫他失望了。
賈敬領著賈赦去了自己的小書房,點著上等無煙的白蠟,燭火輝映下,賈敬慢絲條理的煮水,洗茶,熱杯……賈赦也不說話,靜靜看著賈敬泡茶。
茶香慢慢四散開來,綿長的香味吸進肺腑間,當真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
賈敬慢慢喝光小盞裡的茶,賈赦還是沒說話,心裡讚了聲賈赦終於學會沉住氣了,又是悲嘆他這番進益,卻是叫生母逼著成長的。
“確定了嗎?”滿室寂靜裡,賈敬問賈赦,“嬸孃定是不肯善罷甘休的,你真鐵了心要分家?”
賈赦重重點頭,也不囉嗦,乾脆利落道:“這分家,我是分定了。大不了所有家產我和二弟五五分,我只要分家。”
賈赦是榮國府襲爵人,按禮長幼有別,榮國府家產他能分得七成,賈政能有三成就很不錯了,如今賈赦願意五五分,已然是下了血本。
“上有高堂就要分家,恩候,你知道這有多不易?”賈敬並不是在故意刁難賈赦,想要他打消分家的主意,他只不過是在陳述事實,“叔叔才去不久,你就要分家,嬸孃要鬧起來,外頭人少不得在背後說閒話嚼舌根,這個,你想過沒有?這次你和弟妹也算是有驚無險,有些事,還是要多忍。”
賈赦沉默了會兒,感激地說道:“敬大哥的話有道理,弟弟我知道。自來最先提出分家的,都得被人戳脊梁骨,我明白。做人得孝順父母,我也沒想做逆子。要有別的辦法,敬大哥,我也不想分家,真的……忍字頭上一把刀,可敬大哥,現在這把刀,刀尖已經抵在我胸口了,我再不想辦法,刀就得捅進我心窩子裡去了。敬大哥,再忍下去,我就活不了了。”
賈敬少不得冷聲道:“你怎麼會活不了?今兒你和弟妹聯合起來唱的這出大戲,可叫我白白丟了不少人,演得多活靈活現啊,嬸孃當時就快栽下去了。”
賈赦苦笑:“俗話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我母親當時那樣子,你看了,就沒點感觸?”賈敬被問了個啞口無言。賈赦又執起茶壺給賈敬滿了一杯,低下頭歉然道:“今兒真沒想到敬大哥會來,叫敬大哥忙了一天,還得跟著我們一起操心憂神,我在這裡以茶代酒,給大哥賠不是。敬大哥你大人大量,就原諒我這次。”
賈敬意味不明地看著他:“你不知道我今天會去?”
賈赦毫不閃躲地回視他的眼神,鄭重道:“我也是好面子的,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我明白。我從來沒想過,把家裡那點事鬧得人盡皆知,族人背後指指點點。”
那這麼說,還真不是他們放出的張氏不好的訊息好引他過去壓制賈母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