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主子一起伺候,宮人省了分力,他們也能依仗著徒宥昊,好歹能按時吃上飯菜喝上藥。
更不要說,他最近,隱隱地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既然哄騙不過徒宥昊,賈瑚乾脆就把厲害直陳說了出來:“四皇子這些日子一個人待著,未必就好過了吧?”見徒宥昊張嘴要反駁,賈瑚打斷接著道,“天花這病症,自來得此病者九死一生,高燒,全身長痘,每天昏昏沉沉,渾身瘙癢,這苦楚,非一般人能受。總是四皇子天潢貴胄,有最好的醫藥,可誰敢保證,就一定能好?四皇子就沒想到,自己可能會死?”
徒宥昊臉色劇變,瞪大了眼喝道:“賈瑚,你好大的膽子,你敢咒我死?”
賈瑚並不畏懼,只說道:“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並不是咒四皇子。我這裡也見喜了,誰知道能不能熬過這一遭?指不定,我就比四皇子還先死了呢?!”韓昹眨巴眨巴眼睛,沒吭聲。先頭他們私下裡,賈瑚可是信誓旦旦說一定沒事的,這會兒,就指不定就先死了。
徒宥昊無話可說,只聽賈瑚又道:“說句不好聽的,四皇子,我們的以後,那是生死未卜,前途難料,誰就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活下去?敢問四皇子,當真就半點不曾擔心過?不曾為以為心焦?一個人待著,四皇子心裡真就好受?”
徒宥昊的臉色已經是極致難看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一個人待著,面對著可能會死的恐懼,怎麼可能好受?
這些天,偌大的一個西廂房裡,就只有他一個人,冷冰冰的屋子,腐朽的氣味,死氣沉沉,待著股不詳的氣息,徒宥昊開始還會不舒服衝著宮人發脾氣,可等他病重了,燒的迷迷糊糊的,卻發現,就是喊痛,身邊,也沒一個人陪著他說話。
他熟悉的貼身小太監早就發病被拖走了,他的母妃,自他被送到這裡,就從來沒來看過,甚至都沒派人傳句話,捎個口信。奶嬤嬤也沒有說要過來伺候他。徒宥昊明白,別看奶嬤嬤何嬤嬤平時怎麼怎麼對他好,骨子裡,也就是個怕死的人而已。徒宥昊能理解明白人性的弱點,情感上卻不能包容。平日對他那般好,他對何嬤嬤的感情甚至比對陳妃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可真出了事,誰都沒來陪他。
好幾次,他癢的很受不了要去抓那水泡,好幾次,他燒的迷迷糊糊全身冒汗不舒服,好幾次,他都感覺全身徐軟無力快要死了一樣……可最後,他也只能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抓,以後會留疤的。沒事,發燒了,流汗是好事。沒力氣不要緊,總能撐過去的。他年紀才這麼點,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
沒有人安慰他,他就只能安慰自己。沒有人陪他說話,他就只能自己跟自己說。徒宥昊就不信,自己撐不過去!
可再怎麼安慰自己,徒宥昊心底,依舊是惶恐不安的。他,怎麼不想找個人陪著一起,哪怕什麼都不做,只要知道有人陪在他身邊,與他一起,也足以叫他心裡好受許多,讓他有個安慰……
心思百轉千回,徒宥昊好像被人發現了弱點一般,整個人都炸毛了,怒道:“你當我跟你們一樣,膽都沒長齊,區區一個小病症,就能把我嚇到了?一個人正好清靜,有什麼不好的!”
這幅死鴨子嘴硬的模樣,叫人是又好氣又好笑。韓昹還真沒見過徒宥昊這幅模樣,好險沒笑出來。當然,還好他沒笑出來,否則,徒宥昊可不見得就能放過他。
賈瑚眼底也沾染上了笑意,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徒宥昊身上,看到孩子該有的模樣。不過很快,徒宥昊就反應過來,又是冷冰冰不屑的模樣,賈瑚收斂了心神,溫聲道:“縱使四皇子不怕,我和韓昹卻是要盡心盡責,做自己該做的事的。我們本就是四皇子您的伴讀,也是皇上金口玉言讓我們進來陪伴您的,哪能一直讓您一個人在屋裡待著?”
徒宥昊不屑:“說得倒好聽……”
賈瑚只當沒聽見,接著道:“難道你想違背皇上的命令?!”把徒宥昊噎地是啞口無言。賈瑚又道:“這些天,宮人的確對我們那屋有疏漏之處,可是四皇子怕不知道,韓家和我父母,也託了關係七拐八彎地打點了些人,外面層層把守的侍衛,多少也能看顧著些我們。宮人總有怠慢,卻不會太過分,來四皇子這裡找靠山想要以此威懾宮人,這還談不上。”
這話說得並不全是假話。韓昹是韓家二房唯一的嫡子,又受韓老夫人看重,此刻陷在宮裡,韓家哪能不託人打點了關係?而賈瑚這裡,賈代善雖然不允許賈赦張氏插手,可血脈親緣,夫妻兩哪能真看著兒子一個人在宮裡?偷偷摸摸地張氏就求了孃家兄長和徐渭幫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