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才悻悻然的移開了視線。悶悶的摸出煙夾,抽起了煙來。
端木良今日也不再急於離開,接過那支遞上來的紙菸,和年輕後生一起墜入了煙霧繚繞中。
被瞌睡蟲瘋狂襲擊的白蘇氏,在菸蒂熄滅之時,終於耐不住了,端正坐姿出言道:“良叔,這兩天的客源情況,與往日相較怎麼樣?”
“差不多!”端木良應聲推了推眼鏡,定睛看向了她。
“下注的金額呢——”語說了一半,蘇三擔心自己這個門外漢表述有誤,便改口道:“我是說,流通在臺面上的金額,變化大不大?”
“這要我問,你問他,他哪裡知道!”白九棠終於插上了話,一臉的不爽。
那一腔不悅的嗓音,提醒了蘇三,在這個年代,好似應該把老公捧在頭頂才對。
某女當即轉面巧笑。獻媚的眨了眨眼睛:“那你告訴我,變化大不大?”
白九棠冷冷的斜著目光,臭著臉說道:“我都問過荷官了!不大!”
依言定神,蘇三轉起了腦筋,忽而靈光一現,鄭重其事的說道:“既然大環境的因素都沒變動,那賭場的收益下降,很有可能是因為荷官的問題!他們的月俸是多少?”
此時,兩個當局者迷的男人,皆被旁觀者清的女人牽著鼻子走,就跟智力問答似的。誰能回答出問題,便會毫不猶豫的“搶答”。
“荷官月俸五十個大洋。”端木良凝重而認真,像是在回答大股東的問話。
“那不就對了!”蘇三脫口而出,卻在凝聚了兩股精銳視線後,甚感唐突的住口了。財務部的端木老先生畢竟是外人,當著他的面說這些話,未免草率了一點。
白九棠急不可耐的推了推她,催促道:“怎麼對了!?說呀!”
蘇三揚起眼簾,不著痕跡的溜了辦公桌一眼,白九棠也不是傻的,立即就會意了,卻是安撫的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但說無妨。
這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別,也是夫妻檔的絕佳優勢。女人心細,卻難以縱觀全域性,男人大氣,卻會忽略很多細節問題。
依白九棠所見,在平常境遇中,戒備是很重要的,但在非常時期,必須放寬這種標準,儘量拉攏那些“邊緣人”,增加自己的實力。
端木良尚在莫名之中,蘇三已放鬆了心境,侃侃而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麼回事,姑且當做‘自己人’私下探討探討吧。”
白九棠聞言讚許的一笑,端木良樸實的舒開了眉毛。
“在賭檯上流通的錢,數額應該是巨大的,也是誘人的,荷官每夜接觸到的金錢,和每月拿到手裡的俸祿,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是人皆會有貪慾,也會有不平衡。”
說到這裡蘇三頓了頓,悉心考量了一番,說出了內心的想法:“所謂‘水至清則無魚’,會不會是白門入主之後。手下的兄弟們,把他們看得太緊,導致了很多事無法操作,於是乎。。。。對工作的倦怠和牴觸感,便油然而生了。。。。。。”
這些想法,對於現代人來說,皆屬常識,更別說家裡有生意的富二代了。
端木良和白九棠,都在這一席話裡陷入了性質不同的震撼中。
白某人的視線落在了不知名的地方,長時間擱淺。
片刻之後,端木良長嘆了一聲,發言了:“了不起啊!白老闆,你這位太太真是了不起!”
循聲抬起了眼簾,白九棠從對方的口吻中,聽出了點什麼來。
“我通常只會看看外場的情況和客源好不好,很少進房間去,否則無須白太太直言,便能發現這個問題。”
想不到對方表達的意思,正好解釋了自己的質疑,白九棠愕然的揚了揚眉毛:“你的意思是,這種情況不但存在,還是公開的?”
“當然不會是公開的”端木良接下話茬,糾正道:“是默許的!正如你太太所言,清水怎麼養魚?我們做的買賣是見不得光的,只要限定在適度的範疇中,理應讓手下的人多一些收益。”
雙方都開誠佈公的說了亮話,彼此間的關係已進了一步,臨別前,白九棠提出了想法,希望端木良能以本週為限,實行夜班制。白天在家休息,晚上六點開工,打烊結算後再收工。
話及於此,雖是冠著體恤老人的美名,白晝放了他的假,但上了年紀的人,難免經不起日夜顛倒的折騰,然而那邊廂卻毫不猶豫的應承了下來,令人頗為意外和動容。
三人一起離開了財務辦公室,朝樓下走去,大廳裡竟已空蕩蕩一片,沒了白門子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