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茫茫白霧升騰了起來,白九棠不見了。
蘇三聽到自己的聲音。充滿了焦急,卻是詭異的喊著:克文、克文。。。。克文、克文。。。。
一聲聲淒厲歷的呼喊,如招魂一般幽怨。
忽然出現了一個妖冶的女人,衝她劈頭蓋臉的罵道:克文是誰?你心裡惦記著其他男人,就不怕么兄弟撥了你的皮麼!!
是允娘!蘇三被驚出一身汗來。所有的畫面和聲音都休止了。
是夢非夢的景緻,猶似被魘魔調換了場景,她感到動憚不得,竭力掃視著周遭,驚覺自己被緊緊縛在巨石之上,正躺在洋涇浜的橋上等死。
尚來不及呼喊,伴著咚————的一聲巨響,白九棠一言不發的將她丟下了橋去。
水花濺起了三丈高,如妖濤肆虐,吞噬了一切。那一股憋屈衝破了承受的極限,她淚如泉湧,想要厲聲喊冤。
剛一啟口,漫過生死線的窒息,竟無影無蹤的消散,迷霧撥開了一簾紗幔,場景清晰了起來————黃公館的客堂。
畫面交織錯亂,白九棠拿著左輪手槍。一步步逼近:裡面有三發子彈,機率夠高,開槍吧。。。。開槍。。。。
這個場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蘇三不知身在何處,不知是否還在夢境,猛然搖頭:不要。。。不要。。。。
白九棠面無表情:開槍吧。。。。。開槍。。。。。
他機械的重複著這一句話,越走越近。背景是列坐了一整排的大亨,如蠟像一般毫無動靜。
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臉龐,可蘇三能輕易的為他們貼上標籤。黃門、杜門,楊氏三合會,甚而還有合字號的東家童氏。
開槍吧。。。。。開槍。。。。。。
白九棠的身影無限放大,緊貼在她的面前,帶來了一股死氣。
不要。。。。不要。。。。。我已經原諒你了。。。。不要。。。。。
兩滴晶瑩的眼淚滾出了眼眶,順著臉龐滑下了嬌俏的下巴,不等它們雙雙落地。白九棠突兀閃離在十米開外,頭頂上出現了“季路一言”的門額,下一秒,他便在那扇大門前吞槍了。
砰————的一聲巨響,身體沉沉的倒下。
九棠——九棠——九棠————
伴著聲嘶力竭的呼喊,兩個模糊的身影從門內衝了出來,驚愕的搖晃著那倒地的身軀。
淚花四濺,哭喊嘶啞,蘇三跌入了無盡的悲哀和絕望中,想要奔向那僵直的屍體,可仍是動憚不得。
黃氏突兀出現,指著地上了無聲息的人,嗡聲嗡氣的訓斥:將來會怎樣,老子不知曉,就近來說。老子就是王法,你服不服?你服不服??
這一番情景令蘇三輪圓了淚眼,不顧一切的扭動著身子,想要衝破束縛,撲進那團迷霧裡摸索真相。
一股生鴉片的惡臭侵入了鼻腔,苦澀的汁液灌進了口來,她突地睜開了眼睛。
確認只是場噩夢,萬般的悲涼,幽幽的散去,憂慮卻不肯抽離,如沉重的水銀,噗噗沉澱。
允娘笑盈盈的坐在眼前,將手裡的杯子遞給了下人,與小袍哥一起,解開了她手腳上的繩索。抬了抬手,打發了房中的閒人。
縱然是一場夢境,卻充滿了詭異的氛圍,令人越想越彆扭。“重獲了自由”的女人,心有餘悸的彈起了身來:“有電話嗎??我要打電話!!”
允娘愣了一愣,抬手託著她的背,塞了個枕頭進去:“當然有,你想要打電話?”
蘇三無暇回應,急切的翻身下床。身子一軟,癱在了允孃的攙扶下。
“這麼急做什麼?你想給誰打電話?是‘克文’,還是‘九棠’??” 允孃的嗓音柔和,問語卻犀利。
蘇三腦中轟的一聲響,僵僵的跌坐在床上,癱倒了下去。迫切的情緒,在驚慌失措中降到了零。她不但做了一個荒誕可怕的夢,甚而還說了荒誕而可怕的夢話。。。。。。。。
視線空洞洞的落在別處,不敢抬眼看允孃的臉。
那邊廂卻並不再提,只是抬手抹了抹她額頭上的汗,關切的說道:“你渾身都溼透了。我放水給你洗個澡。”
擔心允娘會向白九棠“告密”,蘇三心裡忐忑不已,想逃開這一切,閉上眼好好整理思緒。唯唯諾諾的低聲推脫道:“不用麻煩了,我現在渾身軟軟的,沒有力氣洗澡。”
“誰說要你自己洗了!不是有我嗎!”允娘失笑,說罷便要起身。
蘇三大為失措,抬手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