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她如此說,突然胸口一酸,但轉瞬間又硬起心腸,點點頭道:“我走了,若我能活著回中原,便飛鷹傳書給你報平安。”
她勾勾唇角勉強一笑,陪著我走到崑崙奴身旁。
藥何渙從水囊中倒了小半碗藥汁出來,遞給我道:“麻藥,你那天喝過的。”
我接過來聞了聞,不由有些遲疑。
藥何渙嗤笑一聲:“你現□上沒有半點內力,不可能不借助藥物便做出脈搏遲緩的樣子。不喝的話,你又怎麼解釋你只是老老實實地被我們送出來?再者說,你警醒著又能如何?你現在連個崑崙奴都打不過。”
我低頭看了看那藥汁,估算了一下劑量,索性捏住鼻子一飲而盡。
藥何渙接過空碗,衝我點頭道:“保重。”
我亦向二人點了點頭算作告別,轉身坐上步輦,向領頭那人點頭示意。
那人低應一聲,撮唇打了個呼哨,待聽到遠處傳來的陣陣迴音之後方向崑崙奴示意,一行人就此啟程。
直到下山,我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為什麼要回頭呢?惟願就此不見,才是最為輕鬆愜意。
麻藥的勁道漸漸上來,我慢慢動彈不得。
這麻藥不像普通迷藥那般使人全身痠軟,而是覺得肌肉僵硬恍若被縛,眼前發花彷彿夢魘。之前我被綁住時尚不覺得,現下吹著北風,我竟愈發感覺眼前虛光一片,看什麼都如墜霧中。
偏偏神智卻還清醒,只是有些微醺時的陶然感,卻完全不影響思考。
我茫茫然看著前方,恍惚間瞥見旁邊林中彷彿有人影晃動,然而始終看不真切。正納罕時,突然覺得屁股下頭一顛,忙收回視線檢視,卻見我所乘步輦已被放在地上,前頭擔輿的崑崙奴已然不知去向。
再瞥瞥四周,那八名教眾也理所當然地風緊扯呼了。
喂喂,好歹你們也是魔教人呢,這樣一有風吹草動就腳底抹油,成何體統?
前頭人影彷彿也有些納悶,站在原地晃悠了半晌,又向著遠處打了幾個呼哨,便呼啦一下散開,圍住我做出戒備的模樣。
大概是戒備的模樣。
過得片刻,又是一道人影急速趕來,與其中一道人影並在一處說了幾句什麼之後,便一手按在腰上,一步步向我走來。
他走得並不快,然而每進一步,他在我眼中便清晰幾分,到他距我約有一丈時,我終於看清了他的樣貌。
是尉遲翎。
我大睜雙眼看著他,一時間百感交集,竟不由自主地怔怔落下淚來。
尉遲翎一愣,按在腰上的那隻手也鬆了,他幾步趕到我面前急切喚我:“楚姑娘!”
我心中一鬆,愈發欣慰地看著他,眼淚嗒嗒掉個不住。
向靖聲當真選錯了人。
他又慌忙伸手切我脈搏,一探之下又是大駭,猶豫問道:“你……你的……”
我垂目不語,眼淚流得更兇。
他立即麻了爪,一雙手抬起又放下,片刻後終於拿定主意,向我低聲道了一句“得罪”,便攬著我肩膀將我打橫抱起,飛速縱入林中。
先前的幾道人影散做北斗之勢,拱衛在他周圍。
林子後頭早揹著車和馬匹,車伕見我們來了,立即打馬驅車。
尉遲翎饒是抱著我,速度仍是飛快。他單足在馬上輕點,再次借力躍起,越過車廂時騰出右手來搭住車頂一翻一帶,我們二人便就此鑽進車中。
他將我小心靠著廂壁放下,為我擺正姿勢,關切地問:“楚姑娘,你可能說話?”
我看著他,微微動了動眼珠。
尉遲翎一嘆,又柔聲安慰我道:“楚姑娘莫怕,咱們此次前來接應的人不少,向三公子的計劃也可說是滴水不漏,咱們齊心協力,定能保得楚姑娘平安回去!”
我緩緩眨了一下眼睛。
尉遲翎侷促一笑,從懷中掏出帕子為我小心拭淚。
也不知我臉上究竟是敷了什麼神奇的防水粉底,我哭了半天,帕子上竟只擦下稍許殘粉,妝容應該是半點沒花。
尉遲翎卻一愣,他僵了片刻,輕輕用指腹撫摸我臉上因為水蛭而留下的點點疤痕。
我微微垂下眼睛,做出黯然的表情。
他突然抓住我手,聲音暗啞地不住安慰:“你……你莫要再怕,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他顛顛倒倒地安慰我幾句,似也知道自己僭越,忙收回手默然而坐。半晌,又看向我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