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派馮蒙門下,按輩分,應該叫程少俠為師叔爺的。”
藥先生一哂:“不稀奇。這孩子輩分高得離譜,整個武林能做他前輩的活人一個手就數完了,也養得他總是端著長輩的架子,只在我藥王谷裡時,方能偷得浮生幾日閒。”又笑著偷指向靖聞,“算起來,這位向二公子也是程錚的師侄輩的。不過武林裡的輩分嘛,師叔嫁了師侄,師爺娶了徒孫的事兒也不算少見,認真論下去非瘋了不可。我向來討厭這個,所以你在青陽派的時候自管叫他師叔爺,到了我這兒就聽我的,只叫他程錚即可。”
我瞥一眼程錚,期期艾艾地笑道:“師叔爺不點頭,晚輩是無論如何不敢僭越的。”
藥先生嘿笑一聲:“此話大有深意啊?”便就此撇開不提,轉頭撮唇吹哨,喚了聲阿三,一隻金毛的猴子應聲推門而出,蹦蹦跳跳地躥到他面前雙手前伸,做出討要的手勢。
藥先生將手裡的木乃伊鳥交給它,又要過程錚身上的包袱一齊遞出去,拍拍猴子的腦袋遣它離開,衝我笑著解釋道,“這谷裡平常就我一個人,除了家務累人之外,也是怪寂寞的。因此我便逼著程錚和其他幾位朋友替我搜羅了好些個伶俐的畜牲回來,悉心調‘教了遣它們幫我做事,省事之餘,倒也平添許多樂趣。”
我肅然起敬:“先生真乃全才也!”文能懸壺濟天下,武能提鞭控棕熊,進可布瘴建石陣,退可谷中聚眾基。藥先生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人生的贏家了。
藥先生獻寶似的指指點點:“剛剛那隻猴兒叫阿三,平常幫我做些灑掃整理的活計,只是它年齡尚小,十分怕火,燒水做飯什麼的還是得我自己來。另有一隻灰毛的阿二專門幫我抓藥熬藥、收拾針具。門口趴著的兩隻熊是小五和小六,山貓是小八,九到十八就是鳥兒們了。它們除了幫我看家護院之外,還負責打野味來給我改善生活。你抓住的是十三,這畜牲最是冒失魯莽,我屢教不改,很是頭疼。今次被你抓了,想必能消停一陣,反省自身,虛心受教了吧!”
我聽得囧囧有神,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最後一段話的意思,連忙欠身道歉:“如期進谷來多有冒犯之處,還望藥先生看我年幼不懂事的份上,大人有大量,原諒則個。”
藥先生失笑:“緊張什麼啊?又不是兒媳婦見公婆!——我向來不喜歡這些虛的,卻偏偏長了張教書先生的面孔,惹得誰見了我都忍不住文縐縐客氣幾句,倒叫我渾身上下都不舒坦。”邊說邊拉著我進到另一間稍寬敞的屋子,做手勢示意我坐下,好讓他進一步望聞問切。
我笑道:“先生太過自謙。您風流儒雅,貴氣天成,若您當真在私塾裡講學,怕是學生都無心聽課,鎮日只瞧著您發呆呢。”
藥先生大笑:“馬屁拍得好!孤王重重有賞!”
我狗腿地拱手:“小的多謝王爺恩典!不知王爺要賞小的什麼?”
藥先生笑嘻嘻地屈指輕彈我腦門:“賞一個金豆子。”
我摸著大頭哭笑不得:“先生您這是明目張膽的調戲人啊……”
“不然還要趁著月黑風高的時候?”藥先生輕戳我額頭一記,又垂頭擰身地做出水蓮花般不勝嬌羞的姿態,“討厭!”
……在下拜服了。
藥先生似乎的確是跟畜生們待得久了憋得慌,因此很喜歡和我逗貧,切脈翻眼皮看舌苔時都在嘮叨。我投其所好,也順著他話茬海闊天空地瞎扯淡。因此當程錚和向靖聞進來時,我已經和藥先生互稱“臭丫頭”和“軒轅狗剩先生”了。
可見兩個慣於耍貧嘴的傢伙湊在一起會多麼可怕。
程錚給自己倒了杯茶,看著藥先生的眼神帶著點責備,又伴著些“早知如此”的瞭然神色:“十一天前,如期體內突然生出一股詭異的寒氣,她無法駕馭亦不能化解,掌門師兄用金針封住她的關元、天突、玉堂、巨闕、陰交五穴,而後便交由我日夜兼程帶來找你。”
藥先生嗯一聲:“剛剛切脈的時候就發現了,韓荀跟著我師叔學的那點皮毛總算沒還回去。——為不傷經脈,金針封穴最多隻能維持十六天,我看她瘦得這小雞子樣,還得再減下去三天。也就是說在後天之前,我得找到治你的小朋友的最佳方法,然後再幫她解穴,按部就班。”
程錚表示理解,又問:“寒氣的來歷,你可知道了?”
藥先生笑眯眯地點頭:“自然是知道了。不過若是你也想知道的話,最好先求一求我,讓我開心一下。”
程錚面無表情地看著藥先生。
我十分欽佩地看著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