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淡淡道:“已近寅時,想來二位長輩也快起了,我在院中等著就好。”
我只得去廚房燒水沏茶,再端到外頭敬給他。
程錚輕聲道謝,飽滿的嘴唇沾了茶水更加潤澤,我忍不住站在原地花痴一會,問他:“少俠說要帶我拜師習武,是要帶我回你們青陽派麼?”
程錚沉默片刻,抬頭道:“峨眉派與我素有交情,他們的功夫路數也比較適合女孩。雖然你年紀大了些,但我看你行事穩妥,又頗有定力,想必不難後來居上。”
唔,這是看不上我,要踢皮球呢。
不過,穩妥和定力的評語從何而來?因為我沒被他吊死鬼的扮相嚇到?這還真是冤枉我了,看多了藍光版的午夜兇鈴鬼來電生化危機電鋸驚魂,這點程度的刺激,大概只是開場半個小時的料。
我頗無語地放下茶盤:“那我去先收拾行李了,只待少俠和我叔叔談妥,咱們便可即刻啟程。”
誠然雖有噩夢那句話逼我跟他走,但確實又是他的美貌起了決定性作用。如果來的是一位張飛式人物,我想我大概不會如此合作。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小帥哥頗驚訝地看我一眼,半晌才點了點頭,容我告退。
我沒什麼非要帶在身邊的紀念品,因此只收拾了幾件常穿的裡外衣物,打成個小包就算完工了。
只是微有些捨不得。
畢竟住了八年,以後若無意外,我大概也不會回來了。
嬸嬸紅著眼圈推門進來,看見包袱,眼裡汪著的兩包淚唰就下來了:“知道你自小主意就大,因此你叔和那位程少俠談過之後,就叫我來問問你的意見。若是你不允,縱是你爹的遺願,違背了也沒什麼的。沒想到你……”
我拍著她哄了一會,待她哭得差不多了才問:“嬸嬸,我爹爹當真是剛剛死的?”唔,這樣說好像有點彆扭。
嬸嬸揪著帕子悲慼點頭,將程少俠如何湊巧與我爹還有反派人士三方相聚,大家鬥得你死我活,我爹臨危託孤的事簡略說了一遍,又嘆道:“你爹雖是正派的江湖人士,卻也不是沒有仇家的。他怕我們受到牽連,便一直稱自己是孤家寡人,也教我們說,他早已經遇到強人埋屍荒野了。我當真從未見過他,連你叔也與他十餘年未見。你爹除了隔三差五託人送些銀子回來之外,與我們唯一的聯絡便是八年前,讓你那苦命的娘過來投奔我們,誰知……”
她許是想到我那難產而死的孃親,再次悲從中來,抱著我嗚嗚哭了半晌,突然又一喜,直了身子鄭重叮囑我道:“那位程少俠小小年紀便懂得君子一諾,當真是極好的人品,他模樣亦委實不錯,看起來也是個頗能忍讓的性子,如此好的乘龍快婿,晚下手一會兒就沒了。我知你鬼主意多,萬望你這次把主意用在正地方,若是能套住了他,你這一輩子便不愁了。”
我笑道:“嬸嬸所言甚合我意,但嬸嬸也知道我相貌不佳……”這話不是謙虛,我雖然從沒生過病,但身量一直比同齡人矮小,面板也是一片暗黃沒啥血色。俗話說一白遮三醜,我卻只差在臉上寫上路人甲三個字。
本來麼,劇組資源有限,要是我當真傾國傾城,也不會輪到我做龍套。
嬸嬸笑道:“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況且你須知鮮花一直是插在牛糞上的。”
“那就多謝嬸嬸鼓勵了,侄女一定爭做最有營養的牛糞。”我扯了扯嘴角隨便敷衍過去,笑道,“嬸嬸沒聽說?他是青陽派的,卻要帶我去峨眉投師,言下之意,人家根本不想同我沾上什麼關係。”
嬸嬸擰緊眉頭:“我聽你叔說,峨眉可是個專出道姑的地方,方圓百里連打鳴叫起兒的都是母雞,你去那裡能找到什麼好姻緣?趕緊想辦法讓他改了主意才是正經。”說罷又想了想,摔了帕子昂然道,“若他不答應,咱們就不走了,難道還真求著他了不成?”
我卻是受夠了那不停碎碎唸的噩夢,聞言連忙拉著她袖子道:“我想辦法就是,嬸嬸便等我的好訊息吧。”其實我倒覺得峨眉派不錯。都是女人,又要遵守清規戒律,就算是真打起來,正道同仁大概也不好意思真跟女人計較,不容易鬧出大事,我也少幾分領便當的可能。
嬸嬸聽了我言不由衷的保證不疑有他,當即笑逐顏開,趕忙拉著我同叔叔說,我亦是願意跟程錚走的。叔叔沉吟一會也終於答應,親自把我手放在程錚手心裡,殷殷叮囑道:“我家如期現下便交給你了,你日後一定要待她十分的好,才不枉我們對你的信任!”又頗具意味地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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