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備而來。
過不多時,陶夫人也在眾婢僕的簇擁下前來了,一進門卻也不向柯懷遠和苗夫人問好,倒率先走向唐姨娘,親親熱熱地問候了一番,又揚聲對容迎初道:“你過了今日可就是大姊了,房裡的事更要多費心打點了,對上盡心,馭下寬和,萬事可得多留一點心!”容迎初一副受教的謙恭模樣,點頭道:“多謝嬸嬸提點。”
苗夫人聽到陶氏的話,眼底泛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嫌惡。眼見在場眾人神色各異,想必是聽到陶氏的話,對韋家千金以何等名分過門生了疑惑。她當下只不動聲色,吩咐周元家的和劉鎮家的道:“去請眾賓客上座吧,吉時將到,安大爺和新奶奶快要回來了。”
果不其然,過得一刻後,便聽到府門前傳來陣陣樂聲,想是新娘的花轎已到了大門外。緊接著是二管家陳達率了小廝在大門處點燃花炮,以示迎轎。
在震耳的花炮聲響中,容迎初轉頭看向那通往大門的長長迴廊。依著俗禮,那一端此時應是停轎後卸轎門,由出轎小娘迎新娘出轎,再跨過硃紅漆的木製“馬鞍子”,步過紅氈,跨過火盤,寓意一對新人自此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和順喜樂。
四個月前,她也是穿著大紅喜服,由八人大轎抬進柯府,走的卻不是正門,而是南北的側門。迎接她的沒有吉祥喜慶的俗禮,只有幾個面孔冰冷的媽媽丫頭。
思緒縹緲間,迴廊內傳來雜鬧的人聲,遠遠可見一抹窈窕紅霞,在眾人簇擁下姍姍而至。
這一個多月以來,只以其名便讓她殫精竭慮為之奔忙的將軍千金韋氏,終於在今日堂而皇之地以柯家新婦的名義,隆隆重重地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喜娘扶著韋氏宛秋緩步向昌榮大廳走近,陽光透過琉璃簷角,斑駁地灑落一地,映照著韋氏身上正紅色的暗花攢金絲雙層廣綾大袖喜服,奪目流光閃閃爍爍,映襯著喜服邊緣精繡的鴛鴦石榴花紋,益發添了幾分耀眼的福澤之氣。胸前那一顆瑪瑙嵌紅寶石隨著她的步子流轉著熠熠的豔光,外罩一件雙孔雀繡雲金瓔珞霞帔,底下依舊是正紅的並蒂荷花留仙裙,緞彩裙袂上繡著團福暗紋花樣,長長裙襬曳地三尺許,上綴有數枚十色閃耀的細碎晶石,璀璨逼人。
韋宛秋頭上仍蒙著大紅繡鴛鴦的喜帕,一時看不到她的面容,只隱約可見喜帕下簌簌搖曳的珍珠珊瑚流蘇和碧玉墜角。她兩手攏著綾緞廣袖,端正地放在錦茜紅的腰封前,白皙細嫩的玉指之上,分別戴著一枚赤金鑲翡翠戒指、一枚瑪瑙嵌明珠戒指,這方是真真正正的舉手投足間流露耀目的光彩,正正經經的名門貴媛風範。
容迎初只在柯大老爺壽宴當日遠遠望見韋宛秋的背影,若說當日只看到其纖秀精緻的一面,尋常將門千金而已,那此時所見的,便是其顯赫家勢與矜貴身份的昭示。
嬌養綺羅叢,霽月風光耀玉堂。千金之嫁,自然是每一處都透著富貴之家的風光。
與韋宛秋一同進柯家門的,除了她身後那數名衣著光鮮的陪嫁奴僕,還有那一箱接一箱運進柯府大門的嫁妝。
嫁妝箱子均陳列於廳堂供人觀看,這便是所謂的“看嫁資”。一應物事披掛紅色彩線,滿滿擺放於昌榮偏廳之內,讓人不由為之豔羨。韋宛秋是韋英將軍之獨女,如今出嫁,當然是給女兒十足的體面。
在場眾人都在看府裡下人來回奔忙著運送韋氏的嫁妝,唯有容迎初面沉如水地注視著韋宛秋,出身高貴的柯家新婦已然走進了昌榮正廳,由喜娘扶她來到大廳的右側。同樣是一身大紅喜服的柯弘安也站定在了左側,靜候拜堂儀式的進行。
這時唐姨娘輕輕地拉了一拉容迎初的衣袖,將她往前推了一下,示意她往前方主位走近。
主位之上擺了三個位子,右側兩個位置上分別是柯懷遠和苗夫人,左側一個正主位是留給柯老太太的,適才秦媽媽便來過告知柯懷遠,只道柯老太太晨起時眩暈不止,才服了藥,馬上就會過來了。
容迎初攏一攏衣襟,施施然走到了柯老太太的位置下首,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她,目光各異。其中尤以苗夫人的眼光最為銳利,竟不經意地帶上了一絲陰冷的恨和狠。容迎初不是沒有感覺到,只不予理會,波瀾不驚地承受著來自各方的注目。
一直垂著眼瞼無甚神采的柯弘安,這時悄悄地抬一抬眼,有意無意地向她看來。
鬼使神差地,容迎初的眼神也於此時淡淡地落在了他身上。
喜氣盎然的富華大廳之內,他是新郎,站在他身側的是他新娶的妻,但他的眼眸中卻只落入了她的身影,只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