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盡收眼底。
他的神情是那樣的平靜無瀾,倘若不細加留心,絲毫也看不出他目內那一點耐人尋味的漣漪。
她一心為己,亦沒有察覺他細微到極處的變化,眼光落在他身上,也不過就是為了向他證明,她此時的志在必得。
他嘴角微揚,有一絲不可名狀的落寞。
柯老太太在吉時前的一刻到來。正巧碰上身子不適,此時她雖身著盛裝,卻仍掩不住病軀的羸弱與虛軟,一路由秦媽媽及念珍等人攙扶著走進大廳,容迎初快步上前接替念珍,一手扶著柯老太太往主位走去。
小心翼翼地讓老祖宗在位子上落座後,容迎初又命人取來一個暗紫錯金的軟墊放在老祖宗的背後,老祖宗抬頭讚許地看向她,輕輕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這一連串的行舉都看在苗夫人眼裡,她適時地開口道:“就要開始拜堂了,老太太身子不好,秦媽媽和念珍你們要好生伺候著。迎初,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下去吧。”
苗夫人的話甫一出口,在場能聽到的人均齊刷刷地看向了容迎初,似無聲的質疑,也是無形的壓迫,迫使她無論如何都要表明她的身份。然而,她又那樣清晰地自知,此時此刻,她的身份便是這場爭鬥的最終目的。
別人都可以唾手可得,於她卻艱難重重。在韋宛秋的遍身華貴之前,她刻意凸顯的高貴猶顯薄弱。
饒是如此,此次一役,只可勝,不可敗。
容迎初斂一斂心神,微笑著向苗夫人道:“正是因著相公和新妹妹快要開始拜堂了,所以我這個做大姊的更要留下。”她頓一頓,出其不意地轉向柯懷遠道,“老爺,相公迎娶新妹妹這般的大事,您覺得迎初作為相公的夫人,該不該留下?”
她如此一問,不僅苗夫人、柯弘安覺得意外,就連柯懷遠本人也始料未及。
柯懷遠想了一想,道:“按理弘安娶新婦,你是他的房裡人,留下也無妨。只不過……”他有所顧忌地看了不遠處的唐姨娘一眼,又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你守著你該守的規矩便是。”
容迎初仍舊微笑著點頭道:“老爺明白事理。迎初留下,必會守著規矩。”
苗夫人冷冷地睨了容迎初一眼,抿緊唇沒有再言語。
吉時已屆,贊禮者站定在一旁,揚聲喊道:“奏樂!”一時樂聲四起,喜慶歡騰。
柯弘安和韋宛秋均遵贊禮聲進行拜堂儀式,只聽贊禮者喊道:“皆跪!上香!”他們便由族中的主香公公帶引著於香案前跪下,進香拜天地。
“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容迎初靜靜地立在柯老太太的座位旁,看著自家的相公與旁的女子進行成親儀式,那是她過門之時未曾舉行過的正經儀式。透過嫋嫋輕煙瀰漫的香火,她與唐姨娘四目相投,又看到一旁陶夫人遞來的凌厲眼風,她心中有數,只垂下了眼簾,靜心等待下一步邁出的時機。
贊禮者接著贊唱:“升,平身,復位!跪,皆脆!”柯弘安和韋宛秋便又在父母雙親及祖母跟前跪下,只聽贊禮者接唱:“升,拜!升,拜!升,拜!”
拜過高堂後,贊禮者接唱道:“夫妻對拜,跪……”
“且慢—— ”
贊禮者的唱聲被打斷,儀式亦中斷了。眾人各懷揣測地看向出言打斷的容迎初。苗夫人面露不豫地對她斥道:“放肆!此處豈容你無禮!”
容迎初氣定神閒、不疾不徐道:“老爺教導迎初要記得守自己的規矩,迎初這也是謹遵老爺的教誨而已。”
柯懷遠皺眉道:“我讓你守著規矩,就是要你知道分寸。如今弘安正在拜堂,吉時吉儀都不可耽誤,你出言打斷於禮不合。”
“老爺說得是。迎初並非要打斷相公的吉儀,只是眼看著儀式不對,所以才貿然出言相阻。”容迎初不慌不忙,淡淡地笑著看向韋宛秋,“新妹妹過門之喜,我自是萬分高興。可若凡事依著規矩來,是不是應該請新妹妹向我這個做姐姐的,行一個見禮呢?”
苗夫人霍然站起身來,壓抑著胸中的怒火,道:“眼下既然有眾多賓客在此,那便讓各位作一個見證。今日咱們安大爺有幸迎娶韋家姑娘,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安大爺房中自然是以她為長。”她冷眼瞪著容迎初,“恐怕是你向宛秋行妹妹見姐姐的禮數才對。”
這時從觀禮席中傳來一個譏誚的聲音:“誰是姐姐,誰是妹妹,自然有先來後到的次序。”說話的人竟是陶夫人,她嘲諷的目光落在苗夫人身上,絲毫不把對方放在眼內,“迎初可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