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惱恨,面上卻溫婉和藹,拉過盧婉兒的手,輕聲道:“婉兒,你相不相信爹?你長這麼大,爹可曾騙過你一件事?”
盧婉兒看著自家老爹循循善誘的表情,又瞅瞅他豎起一根手指信誓旦旦的模樣,微微蹙眉,搖頭道:“沒有。”
盧敏之鬆了一口氣,笑道:“來,爹告訴你,那個陸公子不是個好人。他跟你講的故事,大多是他自己編撰出來的。他本人是個背信棄義、不顧同伴的小人!”
“啊?”如果這話是旁人說,盧婉兒半點都不會信。可是這話是她爹說的,從小跟她相依為命、事事護著她、順著她的親爹說的,她不由信了半分。腳尖捻著地面,好半晌方道:“嗯,我聽爹的。我以後不跟他走得太近就是。”
他白天講故事時,明明說自己為了救師兄弟而不顧己身,為人擋了一劍。可是爹為什麼說他是個背信棄義、不顧同伴的小人呢?盧婉兒回到房間後,躺在床上,望著屋頂睡不著覺。
爹跟陸大哥,肯定有一人撒了謊。雖然陸大哥看起來坦承直率,可是爹絕對不會騙她。盧婉兒心知,這世上如果只有一個人會對她好,那個人肯定是她爹。
這樣看,便是陸仲軒騙了她。可是他幹嘛騙她呢?逗她玩兒嗎?盧婉兒鬧不清楚,胡亂抓抓頭髮,蒙上被子睡了過去。
次日。
“文姐姐,白公子,你們會在這裡待多久啊?”春日,身著薄衫的少女眉眼清澈,鼻尖微翹,粉嘟嘟的嘴唇稍稍撅起,趴在桌上偏頭看對面端坐的女子。
“嗯?”文舒詫異地挑眉,“婉兒小姐何以如此問?”
“嫌棄我們了唄。”白隨意不待盧婉兒回答,涼涼接話道。
“不是不是,白公子別誤會。”盧婉兒連連擺手,“家裡難得來次客人,我高興還來不及。我就是想問問,如果你們沒什麼要緊事,能不能多住些日子?”
“那可不行,我們可比不得婉兒小姐你,生來富貴優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白隨意閒著無聊,逗她道:“我們要四處奔波混飯吃,不能久留啊!”
“瞧,你笨了吧!”盧婉兒指著他哈哈大笑,“你住在我們盧府,我爹管你們吃管你們住,多好的事兒啊,幹嘛還出去奔波?”
“整天對著一棵樹吃飯,跟坐在一片花草叢中相比,哪個更好?”在外面無人管,無人念,無人叨擾,多自由啊!
盧婉兒愣住了,張口結舌,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最愛逗人玩兒,婉兒小姐別理他。”文舒好笑地拿手肘搗搗白隨意,又道:“咦,婉兒小姐今天怎麼沒去找我師兄?”
“哦,他被我爹叫走了。”盧婉兒想起昨晚她爹跟她講的話,眼神不由有些躲閃。
怪不得呢,小丫頭一大早便來纏著他們倆。文舒並沒瞧出她的異樣,微微一笑,拿起書本繼續念故事給白隨意聽。
她的聲音低沉柔和,清澈爽冽,和著靜緩的風聲,連盧婉兒都聽得入了神。
一連幾日,盧婉兒只纏著文舒跟白隨意,對陸仲軒幾乎理也不理。碰上了就打個招呼,笑一笑便擦身而過,更不用說主動去找他玩兒。
陸仲軒寒著一張臉,簡直莫名其妙,思來想去也沒覺得自己哪裡得罪她!那天晚上她還想跟他回房,聽他講故事,怎麼忽然間對他冷淡了?
難不成,是文舒跟她說什麼了?他望著遠處小亭子裡的三人,只見文舒依舊笑得那麼平淡,疤痕縱橫的臉還是那麼醜,看不出半點不同。那麼,就是盧敏之跟她說過什麼?忽然間,他腦中閃過一絲靈光——那天晚上,可不就是盧敏之把盧婉兒截下,不讓她跟他去玩?!
好啊,盧敏之!他冷笑一聲,看著盧婉兒的目光愈發充滿志在必得。
“婉兒小姐,師妹,白公子,你們在笑什麼?”陸仲軒緩步走進亭閣,看準三人所處的位置,眼睛微微一眯,袖中手指捏著的石子用力一彈,霎時飛向盧婉兒的膝蓋!
“啊!”盧婉兒正靠在文舒身上看白隨意胡亂畫的畫兒,不妨膝蓋處被什麼叮了一口,整條腿忽的一點力氣也使不上!她驚呼一聲,身子一歪,栽倒在文舒身上。
“呀,小心!”文舒身旁是翹著二郎腿坐在石凳上的白隨意,她被盧婉兒冷不丁地一撞,身子一個不穩,直直朝白隨意倒去!
白隨意還沒反應過來,手臂已摟住一個溫軟的腰肢。她撞來的力道太大,白隨意毫無防備之下沒坐穩,正準備同石凳一起滾下亭閣,卻發覺屁股下的石凳有如釘在地上一般,被他的雙腳一勾,居然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