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過頭,與我對視了一眼,輕輕吐露了一句,只是‘呵呵'一聲輕笑。
意義不明的陰影線投射在他的側臉上,背脊升起一股涼氣。
我乾笑中,〃呃呵呵,就當我沒說過。〃
擇路而走,錯,是逃。
那突如其來的壓抑感,是以前那個高傲的凌茨沒有的。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他。那自己絕對要離他遠點了,太可疑了。
第二天和店主請了半天假,循著老太留下的地址找去,是一間普通的三室兩廳小高層住戶。
老太兒子的房門緊緊關著,外面是豔陽高照,可門縫裡透露不出一絲光亮,我甚至可以想象房中不見天日的情景。
他是在害怕什麼嗎?
躲避不是辦法,徵求了老太的同意後,我撞開了門。
揉揉用力過度的胳膊,房裡的人在感覺到外來的陽光後立刻驚聲尖叫,還不住往牆角退去,彷彿想將自己隱沒在黑暗中。
怎麼感覺是在對付怕光的蝙蝠?
我拉開窗簾,撕下玻璃窗上貼著的報紙,厚厚的幾層,撕得我夠費力。
他就這麼怕光?怕把自己暴露在陽光中?
我去牆角找人,玩了回老鷹抓小雞,好不容易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你在怕什麼?告訴我,你在躲什麼?〃我提高音量,喝住了掙扎中的人。
老太啜泣的聲音迴盪在房中,他顫抖著身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拽著我的手,帶著顫音,沙啞道,〃救我,我不想死。〃
〃有人在追殺你嗎?那你為什麼不通知警方?〃
〃不是的,不是的。。。。。。〃他沉默了良久,〃我以為那是開玩笑的,我不知道那契約是真的。它一直在看著我,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它就在那裡等著索取我的性命,等著吞噬我的靈魂,就在那裡,就在那裡,沒日沒夜,分分秒秒,注視著我吃飯睡覺,注視著我做每一件事,我受不了它的眼神,就像是猛獸盯著眼前擺在餐桌上的晚餐,它不會馬上吃了你,耐心地欣賞你死前的最後掙扎,不給你生的希望,就那樣慢慢消磨你的意志。我真的受不了……〃
他說著又抱頭尖叫起來,突然眼珠一動不動,表情開始扭曲。他的視線是指向我身後的,我身後該是玻璃窗,他是看到什麼了嗎?
我的手腳忽然有些不聽使喚,機械般地轉過頭,一點一點,玻璃窗漸漸從右眼角移動到左眼角。
陽光燦爛,沒有任何異常。
果然,自己已經看不到那些東西。
他口中的‘它'是指鬼嗎?
尖叫聲‘嘎'地斷裂,我回頭,只見他張大了嘴,動了動唇,身體便攤在椅子上,暴死在耀眼的陽光中。
那句唇語……還是‘小心眼'?
視線被吸引到他垂落在身體一側的右手,手背上的紋身,是一隻半開半閉的眼睛。這回自己絕沒有看錯,的確是半開半閉的,只是在主人死後,才閉上了眼。
這隻眼睛是活的?
聽著老太呼喚自己兒子的哭聲,我轉頭,又看了一眼還貼上著點點報紙碎屑的玻璃窗。
陽光明媚,從玻璃中折射而入。
或許,我該這麼理解。
小心,眼。
因為有瘋子,所以才會有諾貝爾獎
不是我思想複雜,實在是事情本身關聯了太多問題。
那隻眼睛的紋身到底代表什麼?我去找了老太兒子的朋友,即那位配角乙。
〃當初他告訴我那件事的時候,我一直以為他是在做夢。我們下海經商的前期,由於經驗實力各方面的問題,一虧再虧,甚至於有過露宿街頭的經歷。某一天醒來,他興致勃勃地告訴我,他剛做了個夢,遇見了一個貴人,說只要我們跟著那人說得做,就能賺大錢。我自然不信,他也是將信將疑。但可能當時我們真的是想錢想瘋了,抱著一試的心態照那‘貴人'的話做了,結果就是我們贏了,不僅拿回本錢,還狠狠撈了一筆。之後,不定時的他還會夢見那個‘貴人',那時我都快羨慕死他了,竟然有這種奇遇。〃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彷彿是不願意回憶接下來發生的事。
〃回來後過了一段時間,他驚惶失措地來找我,問我還記不記得那個夢的事。他膽戰心驚地告訴我,那個夢中的‘貴人'來找他了。我很驚訝,夢裡的人出現在現實生活中,這實在有些荒唐。但是他的恐懼很真切,他說那個人是來告訴他該付代價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