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石墜地的聲音,再度靜默的夜裡,大熊中氣十足的聲音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
肖文不出聲的繼續後退。
大熊把他的反應當作預設,怒吼一聲,竟迎著槍口撲上來!
肖文拉了田鼠側閃,兩個人都體力不支,就算是平時,又哪裡比得上頭腦簡單卻四肢超級發達的大熊!
肖文和田鼠各挨一拳,兩人同時倒地,肖文翻身把田鼠護到身後,胸口中拳處劇痛難當,又像被重錘錘中,心臟震得亂了節奏,連話都說不出,只能舉槍對準他。
大熊卻不管不顧,瞪著兩隻牛眼,凶神惡煞的步步緊逼。
肖文拼命想出聲,眼見大熊越來越近,情急之下又一拳砸在胸前傷處,一句話終於迸出口:“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大熊怒火攻心,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麼,再走一步,卻突然僵住。
他張大口,瞪眼看半躺在地上這個人,身形,隱在面具後的臉,握槍的手……錯不了……那聲音肯定是——
“肖小子!”大熊失聲驚呼,同一瞬間,燃燒彈引起的火光全部熄滅。
肖文精神一振,黑暗中轉身抓住田鼠:“快,我們——”
他的聲音靜下來,說出口的話像被刀子切斷。
一把鋒利的,黑暗中仍然閃著寒光的刀。
抵住肖文喉嚨的刀。
田鼠手裡的刀。
“吱——呀——”
彷彿凝固了時間的對峙與黑暗中,側方一幢房屋的門從內被推開。
這幢房屋肖文很熟,因為他剛才就是藏在屋後。所以他也清楚,這屋子四面牆上都有大洞,根本不必開門就能自由出入。屋裡的人多此一舉,不外乎想用開門聲製造氣氛,裝神秘。
肖文輕嘆口氣,放下槍,抬手摘掉防毒面具,再從容的戴好眼鏡。
田鼠睜著亮亮的小眼睛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刀鋒仍然抵住他的喉嚨。
眾人中早有乖覺的人開啟電筒,燈柱如同舞臺的聚光燈一般凝聚在各位主角臉上。
臉仍然腫成兩部大,染血的嘴唇微微顫抖的田鼠。
驚呆了的大熊。
因為脫力而顯得虛弱,卻出乎意料鎮定的肖文。
從鄰屋緩步走出的神秘人——
朱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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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程仍是白天那身裝束,光線不好,看不出有沒有沾灰塵,不過褲腿倒仍然筆挺。
大概是睡得少,朱程打了個呵欠,抹了把臉,看著肖文微笑。
笑容裡還帶了點倦意。
最疲倦的還是肖文。
一口氣鬆下來,他只覺四肢百骸都散了架,手足都火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是摸爬滾打時蹭出的小傷口。
好在都是皮外傷,比起抵著喉嚨的刀鋒,實在算不了什麼。
肖文看了看田鼠,又看了看朱程。
朱程道:“放開他,他跑不了。”
當然跑不了,數條大漢把田鼠和肖文團團圍住,大熊猶豫了下,也走過來。
田鼠慢慢的縮回手,也不見什麼大動作,那柄明晃晃的利刃就突然消失了。
大熊站在近處,看著田鼠揀起那把五四手槍,對著肖文晃了晃,他差點就想大罵,你他媽敢用槍對著我兄弟!喉頭動了動,總算把話嚥了下去。
轉眼看肖文,肖文貌似脫力,努力了幾次都沒站起來,大熊忍不住鑽進人圈,一把拉他起來。
肖文扶著他站定了,轉頭笑了笑:“謝謝。”
大熊別開頭,半晌,悶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不等肖文回答,他又道:“算了,不用告訴我,我什麼都不懂。小昭和豐二我以為是懂的,後來發現還是不懂,你和程哥的事,我從來不懂。我生來就是傻瓜,也不想當聰明人!”
他甩脫肖文的手,轉身就走。
失去支援,肖文踉蹌兩步,終是站穩了,朝著大熊的背影叫:“當初砸你頭的石膏像不是意外,是我從二樓扔下去的!”要真是五樓掉下來的,銅頭也砸成對瓢。肖文摸了摸頭上結痂的傷口,或許是報應,從幹了這事,三天兩頭他就被砸破頭。
大熊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邁開大步走遠了。
肖文轉過頭,朱程已走到近處,人圈分開豁口,他就在豁口外看著豁口內的他。
有趣的是,兩個人都在笑。
彷彿剛剛的爆炸、血腥、千鈞一髮都是假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