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底裡大發作,對方面軍軍政委員赫魯曉夫又哭又鬧。雖然赫魯曉夫對軍事一竅不通,但看見如此優秀的參謀長處於失控狀態,也很快意識到了局勢的嚴重性。他首先掛電話給華西列夫斯基,請他捎上地圖去找斯大林同志談談。可是,華西列夫斯基嚇得說不出話……”
在巴格拉米揚哀求般的目光注視之下,赫魯曉夫硬著頭皮給斯大林打電話。這得冒非常大的風險——因為斯大林總把自己看成是無與倫比的大戰略家,不會犯任何錯誤。這樣與他唱反調,不是懷疑他的偉大、光榮、正確嗎?
果不其然,斯大林連電話都不接。他的確是先知先覺的戰略家:赫魯曉夫沒張嘴,他就知道是什麼顏色。於是讓馬林科夫代接,自己則坐在離電話不到十米遠的地方下聖旨,批評赫魯曉夫“毫無主見,驚慌失措”。
馬林科夫也是個政治委員,兩位政治委員對軍事一竅不通,牛頭不對馬嘴,胡亂扯了半天,赫魯曉夫只好失望地將電話掛上。此時此刻,巴格拉米揚早已在一旁哭成了淚人,他的眼淚潰堤般湧出,嚎啕大哭著說:“如果德軍在一兩天內發動反攻,我們就完了。”
在與到前線督戰的鐵木辛哥聯絡不上的情況下,軍事上外行、政治上內行的赫魯曉夫想出了個一箭雙鵰的餿主意:集中現有兵力攻佔哈爾科夫,既可以拔掉德軍可以利用的鐵砧,避免德軍裡應外合,也可以為斯大林臉上增光,即便失敗,也可以減輕斯大林可能的懲罰——畢竟我們曾經解放了烏克蘭第二大城市。
巴格拉米揚不再哭泣,他也打著自己的小算盤:等攻佔哈爾科夫,斯大林龍心大悅,也許會見好就收,這樣一來,一場災難就會避免。
……
一陣空前猛烈的炮火把冉妮亞驚醒,炮聲密得簡直分不清響點。原本只有幾個大洞的車間頂棚像雪崩一樣落下來,不久前的車間轉眼間只剩下幾個柱子。在凝重的煙幕中看不見一米之外的東西。
在這樣猛烈的炮火中,最幸運的是已經死去的人,他們的屍體被反覆撕碎,只是本人渾然不覺。活著的人正在領略各種各樣的死法:一些人被當場炸死,一些人被咂成肉餅,一些人被震得七竅流血而亡,一些新兵被嗆得喘不過氣來,活活窒息而死——死得最難看:滿臉抓痕,脖子掐爛,血肉模糊,嘴巴大張,有的連眼珠子都摳出來了。
冉妮亞在第一時間鑽進大鐵管裡,鐵管傾斜著,低的那頭被混凝土掩沒,高的那頭還露著半邊,至少沒有被堵死。起初還能感覺到炮彈在上面爆炸,後來鐵管上堆積的廢墟多了,她只覺得自己鑽進了老鼠洞裡,唯一的麻煩是空氣中瀰漫的灰土太重,儘管她戴上了防毒面具,還是憋得厲害。
感覺後背一緊,她反應過來:厚厚的混凝土把鐵管壓彎了。她本能地往下竄去,但很快意識到往下是死路一條,那裡的出口上早就堆砌了近十米的碎石爛水泥塊,如果躲在那裡,她今生恐怕永遠也見不到元首了。
一想到元首,她渾身增添了無窮的力量。眼前的管子正在扁下去,再過幾秒種,只有老鼠才能過去了。
冉妮亞迅速脫光衣服,拽掉防毒面具,手腳並用一咬牙,茲溜一下像壁虎一樣身體貼地爬過去了。平時引以為豪的翹臀此時差一點要了她的命——屁股卡在繼續下陷的管子上沿上。
“呀——”她的腦袋一下子怔忡了,一聲大叫後猝然往前一竄,哈,透過了,付出的代價是屁股上蹭掉了一層皮,還好,總比把命留在這裡強一萬倍。
她還不能喘氣,因為上面的管子也正在扁下來。她幾下竄到出口處,把那些爛石頭破磚塊拽到鐵管子裡堆砌起來,她望著堆成的柱子剛擦拭了一把汗,只聽“砰”地一聲,磚柱子崩裂了,鐵管子往下猛下沉了幾公分,然後又慢慢地、不可扭轉地彎曲下來。
冉妮亞的頭又大了,她伸手摸槍:與其被壓成肉泥,還不如自行解決。但發現身上光溜溜的,她的衣服和槍都永遠留在了管子另一頭。現在連尋死都辦不到了。
她感覺到屁股又接觸到冰涼的鐵管,本能地往上挪動了一米,一陣悲愴湧上心頭:阿道夫呀,我要先走一步了。就在前天晚上,我倆還同枕共眠,互訴衷腸,雲山霧罩,恩愛如妻,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要陰陽兩隔了。
她又往上竄了一下,感嘆道:這就是命運啊。山擋路可以爬過去,命擋路只能聽天由命了。
冉妮亞浮想聯翩:我本是拉脫維亞女特工,與解放祖國的德軍並肩作戰,命運讓她與元首相識、相知、相愛、相親。曾幾何時,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