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康熙帝起程第六次南巡,太子爺、大阿哥、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均隨行。
宮裡忽然冷清了不少,但是也寬鬆了很多。我日日要麼是去景輝閣陪著十格格閒話,要麼就是守在翠雲館冬眠,隔三差五竟還能出宮去和葉子聚上半日,只覺得這麼過著也甚是愜意,索性不去想之後要面對的那些未可知的事情。
十格格的病情雖不見好轉,卻很是穩定。我除了陪她說話解悶,也拼命回憶在現代治療感冒肺炎的方法,卻毫無頭緒,不禁暗怪自己當初沒學醫。
葉子卻已好了大半,到底是韌性十足的雜草類女人。
她此刻正圍了條氈子蜷在軟榻上專注地看著什麼。我悄悄走到她身後,輕喊一聲:〃芷洛給四爺請安!〃
她倏地轉過頭來,我只笑嘻嘻地看著她。她瞪了我一眼,卻不回話,只是把手裡的信紙摺好就往信封裡放。
我不禁詫異——這傢伙竟有什麼瞞著我?便一把搶下了信紙。
葉子喊道:〃隱私!隱私!〃起身就要往回奪。我忙跳了開來,衝她晃晃信紙,便揚揚自得地打了開來。
滿紙的龍飛鳳舞,字字飄逸流暢——是十三的筆跡。我剛看一眼,卻覺得心跳自顧自地加速起來,忙猛地合上了信紙遞迴給葉子。
她不接,只無奈地道:〃寫的都是些江南的風土人情,既然被你看到,就看完吧。〃
我搖搖頭,把信紙塞在她懷裡,苦笑道:〃給你的信,我看來幹嗎?〃
葉子面色一暗:〃難道他卻真的沒半分訊息給你?〃
我聳肩一笑,不禁想道,豈止是訊息,自從那日在翠雲館他大步遠走,我們就再未謀面——我幾乎忘了他的樣子,可惜卻揮不去那份感覺。
忽地想到了南巡當日,陶然亭的送行。
我跪在人群當中,親眼看到十三守在康熙爺身邊,看到他帶著意氣風發的笑容,豪氣干雲地和眾人告別,直至策馬而去……
而自始至終,他卻沒有看我一眼——沒有一眼,我敢肯定,因為我沒有一刻不是望著他。
我不禁打了個哆嗦:〃沒有也好。或許他自知既然永遠給不了我想要的,只是一封信又有何用?〃
葉子皺皺眉:〃那又何苦?這可倒失了他往日的風度。〃
我聳聳肩,岔開了話題。
景輝閣。
十格格正跟我算著南巡的行程,卻見一個小丫頭笑著捧了個小盒子進來,回道:
〃主子,十三爺送禮回來了。〃
十格格迅速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先收起來。〃
看小丫頭走遠,她轉過頭來,握住我的手,欲言又止。
我衝她一笑:〃你當我還會吃你的醋?快看看他送了什麼好東西來吧。〃
我慢慢地走回翠雲館,獨自坐在院子裡愣神。
本來以為,就此可以做十三最好的朋友,不談風月,不論過往,像往常一樣,在彼此面前可以肆無忌憚地大笑大鬧。
可如今方清楚地感到,我們恐怕都回不去了。我做得到,但一時忘不了;他本坦蕩,此時卻再難放下。
奐兒悄悄地走到我身邊,輕聲回道:〃主子,有個小太監求見,說是有信送來。〃
我霍地站起,又驚又喜又有些悵然——到底是十三,我早該想到,他怎會拘泥於那些紛亂的感情糾葛,原來我竟錯估了他。
那小太監笑著打了千,遞過了封信:〃爺兒說剛剛起程,事務繁忙,所以今兒個才給格格訊息,請您見諒。〃
我笑著點點頭,讓他下去領賞,自己捧了信回了書房,關了門,準備獨自享受這一刻的欣喜。
封皮上沒有落款。我深吸口氣,展開信紙,不禁一陣眩暈——滿紙都是完全陌生的字型。
穩了穩心神看下去,原來終究不是他,而是他——那個和我一樣執著的男人,太子爺。
我自嘲地大笑起來,也無心再看下去,躺在床上矇頭便睡。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我迷迷糊糊地決定:有些往事要輕拿輕放,有些哀傷不得不忘。
二月,天上開始飄起小雪。
我帶著奐兒,緩緩地沿著湖邊往回走。故宮的雪景也自有其大氣華麗之感,讓人不由得沉醉其中——我避免觸碰有關這湖邊的回憶,晃去腦海中極力要蹦出來的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輕輕地哼起歌來。
奐兒輕輕拽了拽我的衣袖,我回頭一望,卻見她竟凍得哆哆嗦嗦,忽地想起她是從南方來的,每到冬天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