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事情太多,一時想不出來哪件最快樂。”
劉詢心中巨震,說不清楚是驚訝羨慕還是嫉妒。
一瞬後,劉弗陵笑著說:“最快樂的事情是娶了個好妻子。”
劉詢屏息等著劉弗陵的下一個答案。
劉弗陵眉宇間的笑意淡去,一直未說話,劉詢靜靜站了會兒,看劉弗陵倦意深重,似已睡著,他輕輕起身,正想退下,忽聽到劉弗陵輕聲說:“最想做的事情是能陪著她一日日變老。”劉詢心驚肉跳,不敢直視劉弗陵。
劉弗陵揮了揮手,劉詢立即轉身,腳步匆匆,近乎逃地跨出了屋子。
雲歌在屋子外面堆雪做雪人。
不知道從哪裡跑來兩隻山猴,毫不畏生地跟在她身後,一時幫她堆一把雪,一時拽著雲歌的斗篷,好似怕雲歌冷,撣著上面的雪,一時也會幫倒忙,把雲歌掃好的雪推散。雲歌不見急惱,笑眯眯地做著自己的事情,由著猴子在她身邊鬧騰。
在外面的時間久了,雖戴著雪帽,披著斗篷,可她的髮梢、鬢角仍凝了不少雪花。
屋簷下立了好幾個宦官,卻沒有一個人過去幫忙,都只是靜看著。
看到劉詢出來,她抬頭一笑,扔了掃帚,跑到屋簷下,一邊跺腳,一邊把斗篷、雪帽都摘下來,急匆匆地進了屋子。兩隻猴子“吱吱”亂叫,似乎十分開心,也跑到屋簷下,學著雲歌的樣子,跺腳跳騰,把身上的雪都跳落,“滋溜”一下就鑽進了屋子。屋外立著的宦官見慣不怪,任由兩隻猴子躥進了大殿。
七喜拿了劉詢的斗篷和雪帽過來,服侍劉詢穿上,看劉詢一直在看雲歌,笑道:“那兩隻猴子是姑娘去年撿回來的,養了一個冬天後,放回了山中。自皇上和姑娘來溫泉宮,兩隻猴子不知道如何得知了訊息,時不時來看皇上和姑娘,還常常帶禮,上次它們送來的大桃子,比宮裡的貢桃都好吃。夠精怪的,兩隻山猴還懂得念舊情。”七喜打著傘,一直把劉詢送到宮門口,賠笑說:“只能送侯爺到此了,奴才另命人送侯爺下山,看這天色,得多打幾個燈籠。”劉詢道:“不必了,我常走夜路,不怕黑。自我第一次進宮,大人就對我多有照拂,劉詢銘記在心。”
七喜眼角餘光掃了眼四周,笑道:“都是奴才的本份,侯爺若有用得上奴才的地方,儘管吩咐。”
劉詢頷了下首,轉身離去,七喜要給他傘,他輕擺了下手,沒有要。
簌簌雪片,飄落不絕。
因天色已晚,天空積的雲層都帶著鉛灰色,累累疊疊,墜得天像是要掉下來,層林越顯蕭瑟。孤寂的山道曲折而下,好似沒有盡頭。
劉詢緩步穿行在雪花中,如閒庭信步,他本就身形高健,此時看去,低垂的天,昏茫的山,天地間似只剩他一人,襯得他更是雄姿偉岸。七喜打著傘,站在宮門前,一直目送劉詢消失在雪中,輕輕點了點頭。
天快亮,劉詢才回到長安,顧不上休息,就命何小七去請張賀,約好在一個屠戶家相見。
他換了套便袍,剛要出門,黑子匆匆跑來,“大哥,有人……”一拍額頭,恭敬地說:“侯爺,有人求見。”劉詢笑罵:“別那麼多虛禮,本就是兄弟,叫的哪門子‘爺’?”
黑子心中熱騰騰地,咧著嘴直笑,“俺也這麼覺得,‘大哥、大哥’多親近,都是小七那個操蛋,非要俺叫‘侯爺’。大哥,有個書生要見你。”劉詢一邊向外走,一邊說:“我不是說了‘誰都不見嗎’?”
黑子將手中打著的燈籠,高高舉起來,給劉詢看。
“俺也這麼回覆的,可這人嘴特能扯,扯得都是俺們聽不懂的話,俺們幾個全給他扯暈了,他說和大哥是什麼故交,讓俺把這個燈籠交給大哥,還說他是來雪……雪什麼炭火的。”黑子嘿嘿一笑,實在想不起來書生的原話。劉詢細看了眼燈籠,立即認出是去年上元節時,雲歌想要的那盞。他將燈籠接過,遞給一旁的侍從,“拿下去,好生收著。”又笑對黑子說:“命這個‘雪中送炭’的書生來見我,若能說出個一二三四則罷,若說不出……”黑子握了握拳頭,接嘴道:“俺們幾個就好好替他鬆鬆骨頭。”
書生見到劉詢,見禮問好,不卑不亢,氣度從容,並無一般小民初見皇族貴胄的拘謹。
劉詢笑道:“上次竟然看走了眼。”
書生笑說:“不是侯爺看走眼,而是侯爺心中有更多計較,顧不上仔細看在下。”
劉詢請他坐,“深夜求見,敢問何事?”
書生道:“在下姓李名遠,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