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將的心理乃至軍心士氣的變化李貞全都心中有數,不過李貞卻渾然不在意,在和田城下陳兵已近半個月了,卻始終不曾下達攻城令,哪怕各種攻城用具已然齊備也是如此,每日裡只是忙著操練士兵,要不就是在中軍大帳裡對著大幅沙盤沉思,一副對眼下的困境毫不介意的樣子,軍中諸將不斷進言攻城或是退兵之策,李貞也渾然不加評述,誰也摸不清李貞心裡頭究竟在想些什麼,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將領都茫然無所知,林承鶴就多少猜出了一點,所以他並沒有似其他諸將那般急著進言,而是默默地操練著手下的官兵,可一見著李貞接連數日都沒有絲毫的動作,林承鶴也有些子沉不住氣了,不得不連夜求見李貞,只是牌子遞上去了良久,卻始終沒聽到叫進的命令,這令林承鶴不禁有些子心煩意亂,在中軍大帳外來回踱著步。
“林將軍,殿下有請。”就在林承鶴等得心焦之際,鷹大從帳內大步走了出來,低沉著嗓子,招呼了一句。
“有勞了。”林承鶴對著鷹大拱了拱手,也不多寒暄,大步行入了大帳之中,一眼就望見李貞正坐在沙盤前的一張馬紮上沉思著,忙急步走上前去,單膝點地,高聲道:“末將林承鶴參見殿下。”
“哦,是子鋒啊,起來罷。”李貞從沙盤上抬起了頭來,看了眼林承鶴,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謝殿下。”林承鶴起了身,低著頭道:“殿下可是在煩心疏勒王之事?”
“嗯哼。”李貞早就知道林承鶴乃是大將之才,對於他能看出自己在想些什麼一點都不意外,笑了一下道:“子鋒可有何高見?”
事情緊急,林承鶴也就沒有客套,點了下頭道:“殿下,您所行的可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之策?”
“不錯,本王就知道瞞不過子鋒,呵呵,說說你的看法好了。”李貞呵呵一笑,饒有興致地看著林承鶴道。
“殿下,請恕末將放肆了。”林承鶴並沒有因李貞誇獎而沾沾自喜,反倒是皺起了眉頭道:“殿下,此計過險矣,我軍目下之窘境唯有兩條路可走,其一便是全力拿下和田,打通與西城的聯絡,只是和田城雖小,其兵力卻多,急切難下,縱使我三軍用命,一鼓作氣拿下了和田,損傷必大,更何況戰事一起,百里外的疏勒王勢必會全軍來援,我軍腹背受敵之下,只怕形勢不妙,此路怕是不好走得通,其二便是全軍奔襲疏勒大營,將疏勒援軍全殲,取其補給為己用之餘,也可趁著其國內再無兵可用之際,以一偏師拿下疏勒,從而徹底孤立和田,迫使敵不得不出城投降,然則,某觀疏勒王其人用兵謹慎,始終不肯往和田方向進發,若是我大軍一動,其必定掉頭便逃,一旦如此,我大軍追之不及倒是小事,一旦和田城中之敵趁虛來取我大營,則我軍必將徹底喪失最後的勝機矣。”
“嗯。”李貞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心中卻頗有些子懊惱,無他,按李貞原先的作戰計劃,本就是為了誘騙疏勒王千里來援,而後先行擊破之,徹底孤立和田城中的敵軍,到那時,無論是攻城還是圍城都可以從容而行,可千算萬算,卻沒想到納穆阿?塔甘答竟然如此之滑不留手,竟然將大營安在了百里之外,這要命的距離著實令李貞頭疼不已的——百里之地,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哪怕是騎兵出擊,狂奔上百里也得一夜以上的功夫,更頭疼的是此地乃是一望無際的大沙漠,要想以奇兵來突擊敵營,難度實在是太高了,不等唐軍殺至敵營,只怕納穆阿?塔甘答早就溜之大吉了,可若是李貞不理會納穆阿?塔甘答所部,全力發動攻城戰的話,這老傢伙又能趁著唐軍強攻受損之餘來個黃雀捕蟬,實是個要命的大麻煩來著,更令李貞頭疼的是和田城中與疏勒大營間的聯絡是靠著飛鷹傳書來保持的,根本無法切斷之,唐軍的一舉一動對於兩路敵軍來說很難做到保密。
“殿下,而今我軍已處於險境矣,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了,若是我軍全力攻城的話,疏勒王必定會先觀望一陣,以確定虛實,而後才會揮軍來援,這其中便有個時間差的存在,當是我軍可利用之所!”林承鶴見李貞沉默不語,頓了一下之後,緊接著往下說道。
林承鶴所言之策,李貞早就想到了,可問題是要將戲演得真實,那攻城一戰就必須真打實拼,如此一來,傷亡絕對小不到哪去,雖說慈不掌兵,可要拿無數的手下往城頭上填卻也不是李貞所情願的,除非是到了非如此做不可的地步,否則的話,李貞是不會使用這等絕戶計的,這也正是李貞這幾日苦苦思索其他對策的緣由之所在。
“子鋒所言本王知曉,只是……”李貞話說到這兒便停了下來,皺著眉頭看著林承鶴,緩緩地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