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卒紛紛解開戰馬牆,各自翻身上馬,與來援的僕固部騎兵排成了相鄰的兩大騎兵方陣,一副即將投入決死衝鋒之架勢,鬧得對面的唐軍步兵方陣也不得不緊趕著排開密集的防守陣型,數十架投石機以及十數門大型弩車一一就位,準備迎接兩部騎兵的狂野衝鋒,至此,剛沉寂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戰場氣氛陡然間又火爆了起來,一場硬碰硬的血戰似乎就將再次上演。
一派戰前的凝重氣氛中,淒厲的號角聲率先在回紇軍陣中響了起來,三萬五千餘草原騎兵同時開始緩緩前移,唐軍陣中雪亮的陌刀已如林般樹起,操縱投石機與大型弩車的唐軍官兵也已拉緊了發射的繩索,就等著發動的命令下達,然則,就在此時,一件令交戰雙方都臆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才剛啟動的兩部落聯軍突然齊刷刷地調轉了馬頭,不單沒有向著嚴陣以待的唐軍發動衝鋒,反倒向戰場的右側縱馬狂奔而去,還沒等交戰雙方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兩部族聯軍已然逃出了戰場,頭也不回地一路向東揚長而去了。
傻眼了,這回全都傻眼了,不單是雙方將士,便是雙方的統帥也沒想到會有這等令人哭笑不得的蹊蹺之事發生,此時此刻,無論是唐軍還是薛延陀大軍全都追之不及,也都沒敢冒著陣型散亂的代價分兵追擊,只能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回紇與僕固兩部落合計三萬五千餘眾就這麼消失在遠方,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漫天的塵埃。
意外,又一個意外,今天的意外也未免太多了些,多得連李貞這等算計高手都覺得事態有些子徹底脫離了掌控的感覺,一時間竟有些子茫然了——以薛延陀汗國交戰之慣例,素來是讓那些個小部落兵充當炮灰打頭陣,這一點早在李貞的意料之中,即便是回紇這個薛延陀汗國中僅次於薛延陀的部族打頭陣李貞也早已算到,按李貞原先的戰術安排,本就是要以林承鶴所部的一萬餘步兵為誘餌,吸引薛延陀大軍發兵輪番前來攻打,為的就是儘可能多地剿滅那些小部落兵,為日後進軍薛延陀汗國掃清一些障礙,待得各小部落兵馬被唐軍挫了鋒芒之後,迫使薛延陀本軍不得不出動,一旦如此,李貞所部騎軍將利用步兵所創造出來的有利戰機給予薛延陀大軍重重的一擊,擊垮薛延陀大軍的鬥志,從而壓迫薛延陀大軍往烏拉斯臺隘口撤軍,倒不見得非要殲滅薛延陀大軍不可,李貞還打算留著拔灼那個蠢貨回薛延陀跟大度設鬧騰去呢,可沒想到戰事才剛開打不到兩個時辰而已,竟然發生了回紇與僕固兩軍陣前脫逃的事情,這令李貞很有種一拳打到了空處的鬱悶之感——李世民所採取的拉攏回紇、僕固以分化薛延陀汗國的戰略構思在李貞看來簡直就是養虎為患,似這等豺狼性子的草原民族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感恩戴德,與其讓回紇壯大起來,取代了薛延陀成為朝廷的邊疆大患,倒不如趁著回紇、僕固兩部落翅膀沒長硬之前徹底將其打垮來得合算,左右薛延陀汗國裡有拔灼、大度設這兩兄弟在,怎麼也太平不了的,此時若能多消滅一些回紇、僕固的兵馬,日後進軍薛延陀汗國自也容易了許多,便是征服了薛延陀汗國之後的劃分州縣之類的政務也能少了不少的阻力,可惜的是李貞也沒想到吐度迷這老小子竟然會不要臉到如此之地步,此時再要變陣去追趕一來是不可能,畢竟薛延陀大軍還在對岸虎視眈眈地盯著呢,二來時間上也來不及了,只能鬱悶地看著吐度迷率部揚長而去了。
“傳令:步軍前移,各軍依次渡河!”李貞皺著眉頭沉思了一陣子之後,咬著牙下達了作戰命令,須臾,唐軍陣中號角聲大作,早已在南岸邊待命多時的各軍立刻沿著剛搭好的簡易浮橋向河對岸衝了過去。
若說李貞僅僅只是鬱悶的話,阿魯臺可就是氣炸了肺,他之所以明知道唐軍擺出過河卒的目的就是為了吸引自己發兵去攻,可還是決定派出回紇、僕固兩大草原部落前去送死,自然也有著他的考慮在——這些年來回紇、僕固兩大部落越走越近,發展得極快,漸漸已成了薛延陀汗國中一個極為不穩定的因素,更令阿魯臺憂心的是——這兩大部落不單暗中跟大唐眉來眼去,還與大度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此番之所以強令這兩部落發兵去攻擊嚴陣以待的唐軍步兵方陣,除了試探一下唐軍的底牌之外,更主要的是想著借刀殺人,只可惜他算計得雖好,卻沒想到吐度迷竟然技高一籌,就這麼瀟灑地玩了個陣前開溜,這令阿魯臺恨不得拋下對面的唐軍,全軍出動去追殺吐度迷,哪怕是將其碎屍萬段也不足以消除心中的怒火,只可惜他不能也不敢,無他,就在回紇軍剛撤出戰場沒多久,唐軍本陣中一陣號角聲響起,本已排成方隊準備接敵的唐軍步兵方陣開始緩緩前壓,與此同時,一隊隊唐軍騎兵也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