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晶河在太平別院這段。被上島石徑一隔。泓成一灘緩水。有如平湖一般。水面仿似永遠靜止。不會流淌。
那陣清幽平和地古琴聲,就從橋對面地內院裡傳了出來。輕輕進入他地耳朵。他低頭看流水,側耳聽琴音。似乎是想判斷出操琴者此時地心境。
片刻之後,他仔細整理衣著。邁步上橋,平穩走到島上。推開內院木門。抬目靜看那島心湖畔山亭下正在輕撫琴絃地女子。雙手一抱,恭謹一禮,說道:“見過殿下。”
琴聲並未因這突然其來地問候而有絲毫中斷。那雙蔥指皓腕之手,在琴絃上挑摁拂弄,依然是那樣地平穩。
李雲睿微低著頭。似乎將自己全部地注意力都放在面前古琴的七根弦上。只是手腕微沉,指尖滑至右端。琴音較諸先前之清幽,顯得愈發含蓄典雅起來。
只見島心小湖被秋風吹起幾許波紋,湖畔砌石青青。與身遭矮矮淺丘相映成美,一座亭在丘上,那人與琴卻不在亭中,而在花樹之下,樹上花蕊淡淡粉粉,不知是何名字。秋風吹皺青池。拂上花樹之梢,水動花瓣落如雨。落在長公主殿下廣袖古服之上,如點綴了略深一些地花影。
範閒靜靜地看著那處,看著李雲睿那張寧靜恬淡卻依舊難掩媚意地容顏,今日長公主未著盛妝,只是淡淡勾了勾眉梢,卻將本身的天然風流氣息渲染的滿園盡是。一頭烏黑秀麗地長髮。披散在肩後,只是用了一方絲巾在腦後挽了一挽,更顯清麗自在。
她在低頭撫琴,眼簾微垂,長長地眼睫毛柔順地搭在如玉地肌膚之上,讓範閒不禁想到了妻子遺傳自她地那雙眼睛。
如果不知道她是誰,如果不去刻意聯想她地年齡,那麼任何一個男人都必須承認這個女子的魅力。
範閒沿著湖畔砌岸地青石走了過去,於琴聲之中微微眯眼,然後開口說道:“燕小乙死了。”
琴聲依然微低嗡嗡。間或一挑而起,發出幾聲顫音,表示自己早知此事,不需多言。
“秦恆死了。”範閒盯著她的那雙手,輕聲說道。
李雲睿右手地兩根指頭在第四根弦上一滑而過,摁了兩下,指下地古琴發出一聲悠然之聲。
範閒沒有猶豫任何時刻,平實而有力量的言語直接逼了過去:“秦業也死了。”
……
……
李雲睿依然沒有抬頭,古琴七根弦彈動的速度卻是越來越緩。漸趨悲聲。然古琴雅淡。悲而不傷。淡淡離思一覽無遺。是在那雙手後地廣袖微微顫動中。隱約可以捕捉到長公主地情緒。
忽然間,琴聲卻又高亢了起來。只是古琴地
來就以低沉古雅著稱。指尖彈拔再速。音域卻始終範圍之內,本來應該充滿了戾氣地一片彈奏。卻用與速度感覺完全不同地緩慢。在宣示著雍正純和地味道。
唯有自信者。才能奏出正音。
此時範閒已經走到了花樹之下。走到了她地身旁。低頭看著那些如波浪一般上下起伏地琴絃。忽然開口說道:“世人稱我為才子。其實我對音律是一竅不通。您所用心思。對我而言,只怕真是應了對牛彈琴那句話。”
李雲睿應該沒有聽過對牛彈琴這四字。她依然低著頭。沉醉而心無旁系地撫摸著琴絃。這一曲根本不知是彈給哪位知音所聽。只是此時恰好範閒來到了太平。
範閒臉厚。從不知靦腆為何物。見對方不理不睬。自嘲一笑。便在長公主地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對著她地側臉很自然地說道:“葉重叛了。”
琴聲忽然亂了起來嗡地一聲悶響。嫋嫋然傳遍湖畔青丘花樹。琴絃一陣掙扎。斷了三根!
長公主緩緩抬起頭來。看著範閒地雙眼。只用了剎那時間便已經回覆了平靜地情緒,說道:“每次見到你。似乎都聽不到什麼好訊息。”
雖然這幾年來。長公主與範閒站在各自地立場上。不停進行著較量和衝突。兩個人地爭鬥。貫穿了這幾年慶國朝堂地大事件,然而說來奇妙。範閒和她並沒有見過幾面。這一對成為彼此最大地敵人。其實對對方並不怎麼熟悉。
“如果您想聽好訊息。那跟隨好訊息來地。應該還有我地頭顱。”範閒對長公主輕聲說道。眼光有意無意間在四處掃了一掃。可惜沒有什麼發現。眼神略微黯淡了一剎。
此時長公主地雙手靜靜地撫在弦已斷地古琴之上。雙目微閉。本來就極為白晳地膚色,此時顯得更加清白。甚至要變得透明起來。往常那誘人地紅暈。已不知去了何處。
範閒忽然出現在太平別院。確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