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
段隨雲也想動一動,平素練功便是十二個時辰一動不動的時候也有過,怎的此時才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覺得虛軟無力?暴躁不安的情緒慢慢從腳底升至胸臆。
早知道……早知道她是這般翻臉無情的女子,當初何必憐惜她,怕傷損她神智,不敢對她施展神魂大法,自己神功未成,怎能拿她冒險?明知她通醫術還對她用有迷幻效用的香料!是仗著她對自己的信任麼?
他自嘲的勾了勾唇,她果真對自己那般信任?
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這個女人!
他見慣了各種女子,有千嬌百媚溫柔如水的,有英姿颯爽矯矯不群的,有張揚恣肆精靈古怪的,見她第一面卻仍舊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她美麗,纖弱,卻如懸崖上狂風中崖壁上依附一點微薄的土壤綻放的花,倔強地讓人心疼又心驚。不自覺地便想要成為她所依附的那點泥土。
或許最初還是存了從歐競天身邊搶走她的念頭,看歐競天一點一點在乎她,便覺得,從那人手裡搶走她,看那人憤怒看那人失卻方寸,自己便有機可乘。誰知,讓別人亂了方寸的同時,自己也亂了方寸。
他知道,從來都知道,她是生著軟刺的花,美麗卻不好採擷,卻忘了,刺,終究是刺,刺,從來沒有軟的。
他知道,她若失望必絕情,卻沒料到,這絕情臨到自己頭上是這般難以接受!
抬手撫上心口,抬眼對上對面鐵板上密密匝匝的毒針,這一刻,彷彿這些毒針都攢射進了心裡。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不知哪裡傳來一聲低微的聲響。
段隨雲心頭一跳,所有胡思亂想瞬間消失,臉上肌肉微微抖動,腦子裡紛紛的亂,彷彿有千軍萬馬在左衝右突,攪得他頭痛欲裂,攪得他所有思緒都遊走在暴怒邊緣!
“慕清妍!”他終於忍不住一聲暴喝!“你說,怎樣才放我走!”
那頭沒有回答。
他聲音又提高了些:“陶小桃在我手裡,難道你也不顧及她的生死麼?”
還是沒有回答。
段隨雲眉頭蹙緊,眼神陰鷙,緊緊抿了抿唇,胸膛劇烈起伏,片刻喝道:“還有隨風!我若死了,他也活不成!”
這回,終於等到慕清妍一聲淺笑,輕飄飄,似遠在天際:“這些,與我何干?”
段隨雲愣了片刻,終於一聲冷笑,恨恨的道:“原來最冷心冷肺,無情冷酷的人,是你!”
“人都是自私的,都是懂得趨利避害的。”
隨著慕清妍淡漠的語聲,又是一聲“喀”的輕響。
段隨雲臉上的肌肉又是一陣跳動,一滴汗順著鬢角滑落。
半晌,從牙縫裡磨出幾個字:“那麼,你想要什麼?”
“我要你攝魂大法神功要訣,”慕清妍聲音倦怠,似乎下一瞬便會睡著,“還有,你在天慶的所有暗樁分佈圖,我床頭有紙筆,我想你不難拿到手吧?隔空攝物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除此之外,沒了。”
段隨雲一聲冷笑:“你果真不管陶小桃和段隨風?”
慕清妍也笑,笑得渾不在意:“我不管,”頓了一頓,才輕飄飄補充,“因為,我相信,你不能奈何他們。”
屋外忽然傳來清脆的擊掌聲,陶小桃嬌笑:“好徒弟!”
“段公子以為如何?”陶小桃語氣驕傲,含笑發問。
“她……”
“很好。”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前一個恨意未消,屬於段隨雲後一個微帶沙啞卻溫和平緩屬於段隨風。
段隨雲一開口便已後悔,明知此時此刻,陶小桃便是發問也不會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臉色也便更見陰鬱。
果然,陶小桃已經一聲嗤笑:“喂,難道天底下姓段的只有你一人?還是說只有你才配‘段公子’三字?怎麼別人才一稱呼,你就已經搶著答應?臉皮真厚!”
段隨雲沒有吭聲,但是臉色陰沉的可怕。
“我的好徒弟喲,裡面風景如何啊?”陶小桃笑問。
慕清妍閒閒回答:“與往日沒甚不同,只是這欄杆有些遮擋月光。老師若是有雅興不妨折一枝桂花給我。”
“好嘞!”陶小桃答應一聲,雙腳一蹬腳下樹枝,衣袂帶風聲一起,人已經去得遠了。
段隨風輕輕道:“陶姑娘輕功的確不錯,王妃。”
“是,”慕清妍深表贊同,“今日潤澤可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