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這副畫他已經畫了三天了,蕭玉樓進去的時候慕言十分恭敬的向她行了禮,而後說了一句話,“公主殿下,主子有令,他手中的那幅畫對於此番戰事至關重要,無論是誰來見都不可打擾,公主殿下可以進帳,只是還請公主殿下在旁稍後片刻,主子已經在收尾了。”
蕭玉樓訝然,並且心中生出幾分不知所謂的疑惑,万俟宸不是胡來的人,可是到了此時此刻,他竟然還有閒情逸致在中軍大帳弄筆作畫?
蕭玉樓滿心的疑問,並沒有打算遵照慕言的話不做打擾,可是當她滿心不解著急的進的大帳之時,她心中醞釀好的疑問卻是一個都問不出來,軍帳的窗欞之下,一張黑漆的三尺見方的桌案之前,一身玄色黑袍的万俟宸正傾著身子低頭作畫,他美目靜好,分明沒什麼表情,可是那般溫潤的模樣卻好像給人他帶著笑意的錯覺,微醺的光暈落在他的身上,那高在九重之上的身影忽然就變得觸手可及起來,幽黑的髮絲半綰著散落在肩頭,稜角分明的凌厲側臉也變得溫柔,他瑩白的十指之間握著一支墨色的惠州狼毫,潔白的宣紙鋪平在桌案上,筆鋒一動,他的眸光便含了水一般的在宣紙上流連。
蕭玉樓的步子止在門口,她眼中的万俟宸彷彿入了畫,那幅畫承載著他尋常不露分毫的溫潤和柔軟,分明是觸手可及,她卻怎麼都走不進半分,她的背脊挺直,生生的注目了良久才緩緩的回神,遠遠地看過去,那潔白的宣紙上有燦爛如煙霞的絢爛硃紅,有如雲似雪的雲白,有仕女害羞時的頰粉,還有金燦燦好似太陽之光的明黃……
而在那奼紫嫣紅的背景之中,一抹湖藍蓋過了所有顏色的瑰麗嫵媚,攜著一抹月白,讓繁花失色,讓日月無光,那盈盈一笑,那星辰美目,因為作畫之人傾注的愛憐更顯得風姿動人,蕭玉樓經久不動的心忽而有瞬間的寂然,她身上的鋒芒陡然散去,就那麼似落寞又似孤冷的站了整整一個下午。
暮色漸起,蕭玉樓發現了万俟宸為一幅畫的收尾而讓她傻子一般的等了一個下午的事實,她滿心氣怒砰然而起,那剛剛露頭便被掐掉的不合時宜的情緒頓時消散不見,她冷笑一聲,“殿下好風雅,楚地哪裡用得著爭天下,殿下畫一幅畫便能愜意的不知年月了!”
万俟宸讓慕言將畫收起來,淡淡的看了蕭玉樓一眼,“公主遠來,不知攻打這居庸關之艱難,我楚軍因為居庸關折損兩萬人馬,如有力挽狂瀾之人為我楚軍分憂,本殿定然要以大禮相贈才不算失禮。”
蕭玉樓被万俟宸幾句話說的更為疑惑了,正待她還想問些什麼,寂寂的夜色之中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
“殿下,居庸關之外有異軍攻關,幾位將軍請殿下示下,我軍是否出兵一起攻打?”
万俟宸淡淡的挑了挑眉,“不必,月黑風高,著秦允練兵。”
傳令的小兵頗為詫異的看了万俟宸一眼,終究是不敢問出什麼,轉身出去傳令,不多時,外面的曠野之上傳出一陣震天裂地的馬蹄聲,不知情之人只怕要被這殺氣四溢的浩蕩之聲嚇得肝膽俱裂。
“殿下,居庸關之內的梁軍戰勢頹唐,只怕還有兩個時辰便可被破,幾位將軍請殿下示下是否此刻攻關?”
万俟宸淡淡的喝了口茶,“不必,騎兵換步兵,等此番練兵完畢,全軍休整三日。”
傳令兵不敢多看万俟宸一眼出了門,片刻之後營前的曠野之上有震天的喊殺聲響了起來,恍如有千軍萬馬來襲,整片曠野似乎都在這喊殺聲之中震動起來,蕭玉樓眼底的冷笑越來越強,終是衣袍一掀的走出了大帳去。
帳內無人,万俟宸唇角彎了起來,他低不可聞的一嘆,帶著幾分旁若無人的寵溺。
天色漸亮,有噴薄而出的晨光刺破層雲,操練了一整晚的楚地士兵們各個面色怪異的聚在了營前,眼看著居庸關之中似有火光大起,又見那火光緩緩變小,最後那居庸關之上的梁軍大旗砰然倒了下來,眾人心中嗚呼哀哉,楚地首戰本可大捷,現如今竟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雄踞此方要塞!
一陣擂動的鼓聲之中,万俟宸眸光深邃的從中軍大帳走了出來,他騎著一匹通體黝黑的高頭大馬,閒庭信步的般的向著居庸關之下而去,石牆之下,高高的閘門未開,在那城樓之上,正有人影晃動,不多時,一面墨色的錦旗高高豎立。
楚軍士兵們盡數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墨色錦旗之上的字眼,幾乎所有人的眼底都有幾分不可置信,万俟宸微微抬頭看著那旌旗卻眉頭微抬,卻又淡淡的笑了起來,城樓之上有成隊計程車兵步伐齊整而上,還有儀仗華蓋露出了頂來,所有人不約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