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著這間起居室。通往臥室和其他房間的門敞開著,一眼望進去,傢俱物品是一應俱全,跟樓下是統一風格的,但沒有人用過的樣子。
屹湘走到雙人沙發前,看了眼幻燈機對著的方向,最後指了指東面那空白的牆,說:“那邊吧。”
高師傅答應一聲好,招呼徒弟跟他一起把沙發抬到一邊去,空出地面來好乾活。他對著屹湘說:“只聽你電話裡講,我還想你那畫實在是太大了,弄不好得裁去些。瞧眼下這架勢,不用你再補補邊角就算不錯——這屋子說大也太大了些。”
“大就罷了,空房間這麼多,有點兒陰森森的。”一直沒出聲的小徒弟冒了一句出來。
屹湘笑了笑。她幫忙把幻燈機抱到一邊去,小心的放置好。高師傅說不用她動手,她站在一邊看他們在地板上先鋪了一層油紙,再拼起硬紙板,將裱糊的材料都擺開,佔了好大的地方。小徒弟上上下下跑了好幾趟,才把東西都搬上來。
“得用一下廚房,去熬漿糊。”高師傅說。
屹湘到了這時候知道自己是完全幫不上忙的。好在這一層有個備用廚房,雖然一看就是沒開過火的,好歹工具都齊全。她看著高師傅開始忙著量尺寸,小徒弟在灶上熬上了漿,就找了遙控器把窗簾開啟,室內明亮了些,也還得開著燈。紗簾往兩邊退,那小獒犬不知從何處跑過來,跟著窗簾跑,玩兒的不亦樂乎。
屹湘走到落地窗前,仰頭看了看天色,說:“要下雨。”
“一場春雨一場暖。眼見著天兒就熱了。”高師傅說,“就給糊牆上,慢慢兒晾著吧——我看這室內的裝置好著呢,你回頭跟屋主說,溫度調的合適些,也好晾乾。”
屹湘點點頭。
她朝外看了一會兒。
葉崇磬的房子,比較起來,在這個小區裡可能算不上是最好的,但是從這個視窗看出去,景觀仍是美極——越過嫩綠的銀杏樹林,是一大片碧色的水……再遠,再遠些,紅牆金瓦,幾百年帝都的氣韻都凝在那兒呢……她嘆了口氣。
高師傅聽到,一樂,說:“湘湘,你是越來越愛唉聲嘆氣了。”
屹湘回身,笑道:“哪有。”
高師傅便打趣她,說:“有!放心吧,這活兒交給我,那最難的部分就已經過去了。”
屹湘笑著,見高師傅那帥帥的小徒弟端著熬好的糨子進來,問:“小白師傅,有沒有興趣轉行做模特?”
小徒弟靦腆的笑笑,把漿糊放下。拿著竹枝攪著,只搖頭,不出聲。
高師傅在牆壁上做著標記,聽到屹湘這麼說,就道:“這世上不缺靠皮相吃飯的好模特坯子,可是難得能安下心來學門這手藝的年輕人吶。”
屹湘說:“這倒也是。我這也是職業病。”
高師傅回頭看她一眼,打手勢讓小白過去幫忙,說:“我說湘湘吶,你也別一心擱在工作上——上回我去艾老那兒,老人家提起你來,直搖頭。你說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別讓老人這麼掛心?”
屹湘聽高師傅會忽然間這麼說,一時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來回應。高師傅是看著她長大的老師傅,論起來也算是長輩……說話間,豆大的雨滴子隨著風砸到玻璃窗上。
下雨了。
“我要說呢,你可別怪我多嘴。”高師傅收了尺子,把鉛筆插在胸口的衣袋裡。
“高師傅您這是說哪兒的話呀。”屹湘說,幫著高師傅將畫展開。畫片背面早前在排列的時候已經用鉛筆標上了數字,這會兒只要按數字再安排好位置就行。
“不見怪?那我可說了。”高師傅抬眼看看屹湘。
“您說吧。”屹湘則扶著膝看畫。畫面是覆著的。只能隱隱約約看個大概。
“你不能考慮一下亞寧嘛?”高師傅單膝著地,去將遠處那方畫片移動一下,接著說:“他也還單著呢……你們倆……嗯,年貌相當、門當戶對……在一起不挺好?”
屹湘萬沒想到高師傅會這麼問她,她只笑了下,說:“您這是從何說起啊……”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倆小時候,我可撞見過你們在艾老家樓下扯著小手,聽見動靜兒就趕緊撒手……我在艾老家看見你們倆裝的跟麵人兒似的,憋笑憋的我差點兒內傷你知道嗎?”高師傅雖說此時是當笑話講當年事,臉上的表情倒比剛剛嚴肅似的,也不看屹湘,“說是你們倆小時候,其實也不算小了,就是後來你也出國了……咱也老見不大著了,不大知道你情況……湘湘,你們倆青梅竹馬,其他的不說,底細是瞭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