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湘進家門的時候,正趕上餃子出鍋。
天氣潮溼,從廚房到餐廳,水汽瀰漫的。
崇碧和瀟瀟在互相打趣,都說對方餃子包的難看。
屹湘歪在門邊看著他們倆,她忽然覺得渾身痠軟,必須找點兒什麼依靠。站了好一會兒,門內的兩位愣是沒有發現她。
郗廣舒在上房門口也看了女兒的背影有一陣子了,才開口叫她。
屹湘答應一聲。
“很累?”郗廣舒讓女兒進屋子。
屹湘搖下頭。
“姑姑今天來過電話,瀟瀟婚禮她會回來的。”郗廣舒說著,握了女兒的手。冰涼冰涼的手,她雙手一合,搓著這雙涼手。“她大概能住一陣子……先是自己回來,Allen要晚些。”
“嗯。”屹湘靠在了母親肩上。
她就這麼靠著母親,哪怕只有片刻。
有這片刻的休憩和溫暖,足以支撐她走的遠些、再遠些……
第十二章玲瓏醉心的彩虹
從吉首到鳳凰不過五十幾公里的路程,因為夜間行車,卻走了很久。租來的車子裡安靜的很,司機也不太講話,車開的慢。從車窗看出去,並沒有什麼景色可看了,掠過去的,一團又一團濃重的陰影,是連綿的山巒。車前燈照亮的有限範圍裡,顯見著路並不寬闊。
郗屹湘跟陳金素梅一路上都言語寥寥。
事實上從離開北京往湖南來,屹湘就發現陳太開始變的沉默。
這幾日鄔家本每日一個越洋電話問候,有一日特別拜託屹湘,說姨媽有嚴重的關節痛,如果太疲勞可能會犯病,請她多留心,行程的安排,和緩著些。
屹湘跟陳太同住那麼久,是知道她有這個病症的。一路同行,她留意陳太的狀態。還好,陳太除了較為沉默寡言外,身體並無不妥。她以為,眼下這模樣,大概不是疲勞或者病痛的緣故。所謂近鄉情怯,到了夢想中的故鄉,那便不是怯,而是深深切切的悲傷了。
其實照陳太的說法,她出生在長沙,童年卻是在上海度過,也只是隨父母回鄉探親過。兒時的記憶,經過半個多世紀時光的打磨已然模糊不清。而她幾乎所有的對故鄉的印象,皆來自父母隔海相望時在遙想中美化了很多的描述……當想象中的故鄉忽然出現在面前,屹湘能瞭解那種衝擊。就像她這一次,公司包機在雨中的黃花機場降落的一瞬,從看到地面飛起的積雨開始,直到離開,兩三日間,她無論到哪裡,總被熟悉和陌生兩種奇特的感覺交替控制著,難以確切形容。
甚至在工作過程中,她都覺得自己像是處在一個夢境裡似的。小型的“翡翠之夜”已然璀璨奪目,比起在京城上演的那一場,卻有更多輕鬆和快活的味道,更像一個派對。她能參與其中而又享受其樂的派對。在這個她視作故鄉的城市。
屹湘與久未見面的Laura聊天,自稱老湘人的Laura與她詳談甚歡。
但Laura說,她有一種很怪的感覺是,離開了也有幾十年,這次回來,卻覺得這裡並沒有變。而她剛剛回去自己的老家,覺得家鄉也沒有變。
Laura說這話的時候,她們在落成不久的LW分店中,剛剛完成了釋出會的全部出演,觀眾還在餘韻未了的狀態中享受招待酒會上的杯光酒韻。Laura臉上的表情還是一貫嚴肅。看向屹湘的時候,卻目光溫和,所以便是前所未有的可親。Laura跟她說,這連續兩場釋出會都很成功。沒有做進一步的評價。但看了Vincent一眼,半開玩笑的口吻說:“Vincent給四分,還是保守了些。”
屹湘知道Laura甫一抵達京城,只在LW總部盤桓不足半日,便啟程南下,在上海做短暫停留即飛抵長沙。那時她正在玉石工場忙的天昏地暗,僅僅是關注這位大老闆的行程而已。Laura對著她的時候,心情好像格外的好了幾分似的。不但調侃那意外狀況,還提起了三月裡在日本的事。
Laura問她喉嚨是不是還總不舒服。
她笑了。想起上次偶遇,Laura贈藥之誼。笑著說如果還有,千萬再想著她點兒。
Laura認真的說,我索性給你要來方子吧,你在家中也好調製。
她還沒有道謝,Laura接著就問她,是不是家人都在北京。Laura這樣問及她的私事看似關心,她也老實的回答了。她想即便她不說,知道內情的Josephina也未必不會跟Laura提。她這麼想著的時候,看了眼遠處的Josephina,恰好J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