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長樂郡主見到我有點激動,張了張嘴似乎有話想說,我暗暗朝她使眼色,讓她閒話毋提,嘴唇無形說道:“青山若不改,綠水長自流。”現今這狀況要是讓在劫稍有不悅,恐怕他們就走不了了,所以斷不能讓長樂郡主對我表現出過分的親熱。長樂郡主自然非尋常女子,對彼此處境一目瞭然,隨即收整態度,也表現得冷冷淡淡。
蕭晚風是由藺雲蓋抱出山洞的,依舊緊閉著雙眼,白髮如雪,面色在日光的照耀下蒼白得幾近透明。
那一刻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幾乎不受控制地想要衝上去,被在劫狠狠攥著手腕給拉了回來,口氣陰冷得像覆了層寒霜:“你要是還想他們平安離開的話,最好立刻將你的眼淚擦乾淨,別再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讓我看了不快!”
我連忙將眼淚擦掉,尾隨在劫身旁,將長樂他們送出楚府,馬車就停在府門前。
眼見蕭晚風即將被抱進馬車,此去經年再見怕是遙遙無期,回想起往日恩愛,還歷歷在目。那一年,玉漏遲遲,焚香嫋嫋,我與他明鏡前擁眠;那一日,星辰月落,玉碎珠沉,我與他梧桐雨中漫步。到今日,空餘離歌,滿腹嗟殤,怎捨得這臨別的最後一眼,如此匆匆而過?忙出聲喊道:“等待——”
祈求地望向在劫,“求你了,讓我最後送送他吧,也算我與他夫妻一場,善始善終。”
一聲“善終”,讓人肝腸寸斷。
在劫深深凝視我許久,嘆了聲:“也罷,你去吧,別太久。”
馬車前,我掬起晚風的手放在唇前親了親,這雙手曾經多麼完美啊,能泡出三味的人生濃茶,彈出動人心魄的旋律,寫出金筆銀鉤的小篆,畫出江山無限的美卷,還曾牽著我的手,十指相扣,述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古老盟約,以後我再也牽不到這雙手了,再也不能和他白頭到老了。一朵花謝得太早,一顆心放得太潮,好想再聽他說一句我愛你,已經無法聽到,好想就這麼忘了他,免去這份生離的苦,卻怎麼也忘不了。吶,晚風,茶涼了,可以在倒,哭過了,可以繼續笑,是不是你給我的愛丟了,一模一樣的,也可以再找?夢裡彼岸花都開成了海,為什麼醒來後還是寸草不生?你背後的葉子疼不疼啊,我背後的花好疼好疼,疼得我連呼吸都是痛……
“悅容……”
我渾身一震,疑似幻聽,竟好像聽見了晚風的聲音!
抬頭看去,對上了一雙清冽的眼眸,我曾在夢裡反反覆覆留戀觀摩的眼眸,像泉水一樣清澈,像黑星一樣耀眼,像風景一樣深邃。
晚風,我的晚風,那是晚風看我的眼神,動情而迷人。
正要驚撥出聲,聽見蕭晚風低聲道:“別動,就保持先前那樣的姿勢不要讓人生疑,靜靜低聽我說,悅容。”
他的聲音暗啞,說話似乎很吃力,但他還是一字一句用只有我們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清楚明白地說給我聽:“待會你站得離馬車近一點,也別太近,免得別人看了起疑心,馬車啟程的瞬間我會拉開垂簾將你拉上車來,你只需朝我用力撲來就行,我一定會接住你的,相信我。”
握著蕭晚風的手開始細微地發抖,我的內心產生前所未有的動搖。
要不要違背對在劫的諾言就此跟晚風走,要不要?若我走了,在劫怎麼辦?若晚風跟我在一起,他還走得掉嗎?腦子一片混亂,神智也變得糊糊。
隱隱約約聽見蕭晚風說道:“悅容,你已經沒有太多時間考慮了,趕緊想明白吧,選擇你的弟弟,還是選擇我。”
這時在劫在身後喊道:“姐姐,時間差不多了,他們該啟程了。”
蕭晚風閉上了眼睛,像是從來沒有醒過來一樣,藺雲蓋將他抱上馬車,放下垂簾,然後一躍到車駕前準備策馬,長樂郡主匆匆說了一句:“他是為了你才活到今日,失去了你,就是失去了他的命。”說罷也上了馬車,藺雲蓋回頭看了我一眼,隨即高高揚起馬鞭:“駕——”與此同時,那雙完美的手掀開了垂簾,朝我伸來。
身前,蕭晚風再喊:“悅容,快——”
身後,在劫在喊:“姐姐,不要啊——”
我抬頭茫茫然地看著藍天白雲,只覺得天旋地轉,生死無感。
馬車啟程時,長樂郡主曲起手指覆在唇前,一聲口哨長嘯,瞬間殺出數十暗人,動作快如閃電,狠如獵豹,電光石火間,已將馬車周遭擋路的幾列甲士悉數滅口,馬車一往無前卷著黃塵疾速而去。
等我回過神後,已依偎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那衣襟口滲出熟悉的龍涎香,伴隨淡淡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