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為這面湖取個好聽的名字才行,就叫‘落風湖’吧,你覺得怎樣?”
落風,落風……依稀間彷彿看到了晚風被炸得血肉模糊,在血光中紛飛落下的模樣。
我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踉蹌了好幾步,扶著亭臺的廊柱勉強站住身子,恐懼感潮水般將我淹沒,在這片漆黑的夜色中。
天快亮了吧,怎麼還不亮,怎麼就這麼黑,這麼冷?
我不可遏制地渾身顫抖起來,環臂抱著自己,淚眼中,苦苦哀求地看向他。
他卻像天真的孩子,渾然不懂我眼中的請求,輕輕地拉過我的手,用自己的渾厚暖和的手掌捂著,然後放在唇前呵著熱氣,關懷地對我說著春日般溫暖的貼心話。
為什麼還是覺得像死了一般的冷?
在劫那深淵般諱寞難測的心思,比死更冷。
到底他想看到我笑,還是看到我哭?
不,他是想看到我笑著哭,只因我曾讓他哭著笑了。
“怎麼抖得如此厲害,姐姐很冷麼?”他掀起自己披風,將我有力地裹進他的臂彎裡,那英挺頎長的身影恍若托起了浩然的天地,堅定不移地為我遮風避雨,最好我就這樣死在他的懷裡,就像能永遠死在他的心裡。
摟住我的腰,攙著我的手,他說:“走吧,這個地方對你來說,的確冷了點,我們回去吧。”
好想看完了一出精彩的表演,曲終人散了,原路返回,怎麼來,怎麼去。
我仰面看著他堅毅的側臉,那本是柔和的微笑,在燈籠的照耀下,不經意間顯得那麼蒼白。
漸漸地,我開始出氣地冷靜了下來,冷靜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竟還能平淡地詢問出聲:“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什麼時候啊……”
彷彿是一個非常難以回答的問題,他拉長著尾聲,細細琢磨了許久,笑道:“差不多與你同時。”
這個答案令我驚訝,很快地就不再覺得奇怪,這不是他一向慣用的伎倆?
他故技重施,而我死不悔改,再次充當了香甜的誘餌,替這個狡猾兇惡的獵人,引出他馳往已久的獵物,先前是蕭染和阿娜雲,如今則是蕭晚風、長樂郡主和藺雲蓋他們。
“當初在臨平縣府衙內,那個暗人其實是你派來的,是不是?”
那晚,檀芸的態度和她所說的太過怪異,令我不得不對在劫起疑。
本是無意、猶豫的試探,得來的卻是刻意、肯定的回答。
“是的。”
他坦然自若地承認,“兩個月以前,那群暗人相繼出動,想要帶走他們的皇后,有的被我擒拿斬殺,有的被我故意放走,本想放長線釣大魚,找到蕭晚風窩身的地方,不想那些暗人出乎意料的聰明,也訓練有素,半道發現被人反追蹤,紛紛服毒自盡,害我功虧一簣。但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將茫茫神州的範圍縮小到大雍城一帶。麻煩的是大雍城還是太大了,想要找出那幾個狡猾精明的前朝餘孽太不容易,而後來他們似乎察覺了什麼,再也沒有派出暗人,這時你提出去大雍城祭祖,我不忍心拒絕你的請求,與此同時也在想,這或許會是一個好機會。”
一邊慢斯斯地走著,一邊慢悠悠地說著,他的聲音平平淡淡,不急不緩,如庭前散步般悠然自得。
“在臨平縣的時候,我派人蓄意接近你,本想試探你此行目的是真的為我祭祖以示正統,還是背地裡另有意圖,順道引導你按照我的計劃去大雍城引虎出山,藉此除去我的心頭大患。然而,最後卻被檀芸這個賤婢給攪合了。念在她也算忠心護主的份上,也就沒跟她計較。後來細想起來,也覺得她這樣做或許是對的,試探了你又如何,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都會讓人不愉快,就算最後你如願引出了蕭晚風,也只能說明過往的一切美好,不過是欺騙我的謊言,到底在你的心中他蕭晚風才是最重要的,而我什麼都不是。我就在想,那就這樣吧,讓一切順其自然,你要做什麼都讓你去做好了,或許事情根本不是我所猜想的那樣,其實你是真的一心為我好。”
說到這裡,他綿長地嘆了一聲,如飲滄桑,“……你說,又有哪個人能精打細算過完一輩子?人活一世,總得犯一次傻,愚蠢地毫無保留地去相信一個人。”
我冷笑,“你總是口口聲聲說與我不再相疑,但是到最後,你還是從未真正信任過我。在劫,我的好弟弟,你最相信的人,從來只有你自己。”
他也笑了,“你總是口口聲聲說不會離開我,但是到最後,你還是義無反顧地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