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不但上課一塊兒,吃飯一塊兒,就連上廁所都要手挽著手一起去。週末休息,丹丹也常把功課帶到方靜言家裡做。有時葉子航給方靜言講題目,丹丹就跟著一起聽。她常常笑著說自己是沾了大便宜,有葉子航做老師,怕是班上一大半女生的夢想呢!方靜言則苦著臉說,誰願意來聽誰來,她情願用那個新買的金頭鋼筆做交換。
對她們的笑談,葉子航只是微微一笑,講完題目就回家,並不做逗留。
有天,葉子航問方靜言,為什麼可以和丹丹好成這樣,連一顆花生米都要一人分一半。方靜言笑答,這就是好朋友啊!我和丹丹是真正的好朋友,從內心裡相交的好友。
葉子航搖了搖頭說,“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與吳鴻飛也是好朋友,但並不流於表面的親密。他以為,朋友之間神交更為重要。
對他的話,方靜言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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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光陰如梭。
這是古話老話,卻也是實話。
誰不曾在落葉涼風的時節裡感嘆青春易逝,年華易老,誰又不曾在桃紅柳綠的春光中回憶曾經天真爛漫的韶華。
不過少年人若是這麼感嘆,不禁有為賦新詞強說愁之嫌。
方靜言站在四號樓的大平臺上,望著晏園裡的一湖春水,長吁短嘆。她真的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這平臺,這湖,都曾是她在Y中學最美好的記憶,如今卻要告別。
她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在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她要離開這所學校,離開這座城。
因為工作的關係,方爸被調到H市任職,數年內都不會回N市。昨天晚上全家開緊急會議決定,一起跟著方爸去H市,包括即將高考的方靜言。
這訊息她還沒有告訴任何人,哪怕是葉子航和丹丹。
丹丹最近心臟病又犯了,醫生說這次一定得做手術。方靜言答應要陪在她身邊,笑著將她從手術檯上接下來。若現在就告訴她自己就要離開,一定會對她心情有影響。所以,她得堅持到丹丹心臟手術做完後再說。
葉子航,一想到他,方靜言的心就莫名揪痛了起來。早上一起出門時,曾想對他說,但話在嘴邊溜了幾圈,竟然不知道怎麼開口。葉子航知道了會有怎樣的反應,她完全無從猜測。也許會淡淡地跟她道別吧,就只揮揮手,瀟灑地轉身,如一貫那樣從容。心裡酸酸的,覺得有些不平,為什麼葉子航這樣的人面對離別就可以很平靜,而她,她卻要忍受一夜不眠的折磨呢?
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方靜言望著班裡每一張熟悉的面孔,有離別卻不能言,心中異常苦澀。丹丹後天就要做手術,今天卻還堅持著到學校來上課。看著她蒼白無血色的臉,方靜言恨不能擁著她單薄的肩大哭一場。
今天是週六,晚上不用上自習。好不容易堅持到放學,看了黑板才發現今天輪到她值日。
默默拿著掃把清掃著教室的地面,方靜言認真地手心和鼻尖上都冒出汗來。她從來沒把地掃的這麼幹淨過,纖塵不染。
“方靜言!”
有人叫她,方靜言直起酸累的腰身,轉頭望去,是吳鴻飛。
吳鴻飛走到她身邊,將一份試卷放到她手裡,說:“上次模擬考的卷我幫你看過了,有進步啊!錯題的思路我都寫在卷子邊上,你回家好好看,實在不明白就明天問我,或是問葉子航。呃~還是明天問我好了,大晚上的你跑去找他不好……”
吳鴻飛還是那麼仔細又嘮叨。
方靜言捏著試卷眼圈就紅了,“吳鴻飛……”
吳鴻飛這才發現方靜言的神態和平常不太一樣,“你怎麼了?這次考的不是蠻好的?是不是葉子航又說你了?”
方靜言搖了搖頭,強忍下心頭湧動的情緒,笑著說:“我只是……只是覺得感動。”
吳鴻飛的臉微微紅了,“有什麼好感動的……你不是說這都是我該為你做的麼……”
“不,那不是我的真心話。我真的很感謝你,從小學開始,就一直這樣幫著我。”方靜言看著吳鴻飛的眼睛真摯地說:“吳鴻飛,你是我最最最好的同桌。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
吳鴻飛的臉更紅了,嚅嚅道:“方……靜言,你……今天是怎麼啦?”
方靜言揉了揉眼睛,豁然笑道:“沒怎麼,就是突然良心發現,想跟你說說心裡話!對了,聽說你已經被保送Q大數學系,恭喜啊!”
“也沒什麼好高興的……不過,還是謝謝!”吳鴻飛只覺得今天的方靜言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