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們在行宮後面的草場上縱馬瘋跑了整個下午,一直到馬兒跑累了才並肩而歸。
夕陽西下把兩個人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長,秦菁眯著眼兀自笑的很開心,白奕卻突然回過頭來眨巴著眼睛一字一頓十分嚴肅的說道,“等我回去了,去乾和宮看你!”
“你知道我是誰?”秦菁的聲音脫線,幾乎是尖銳的叫喊出來。
然後就在那一瞬間她發現白奕臉上的笑容變了,那種天真無邪的明媚里居然滿滿的都是壞笑的因子。
秦菁的臉蛋漲的通紅,一馬鞭甩過去,白奕卻如一條光滑的泥鰍輕巧的側身躲過,腿上瞬時發力夾了一下馬肚子就躥了老遠。
他高坐在馬背上,扭身回來衝著她大聲的笑,“秦姓是國姓,誰不知道皇上的榮安長公主叫秦菁?你還當我傻呢?你自己才是個傻瓜!笨蛋!”
草場上平地颳起了很大的風,把他的聲音吹浮起來,飄散的哪哪兒都是,秦菁被他氣得渾身發抖,那個時候她就認定這白奕的本性就是隻狡詐的狐狸,她對他所有的好感都在那個刻意的謊言裡煙消雲散了。
次日一早長公主的鑾駕啟程回京,白奕沒有來送行,秦菁坐在馬車裡,偷偷的扒在視窗的縫隙那裡往後看了好遠好遠,她心裡憤憤的想,那個說瞎話的小子一定是不敢再出現在她的面前的了。
兩年後,白奕如約回到了雲都的右丞相府,可是她再見他的時候卻從心底裡對他當初的戲耍記了仇,再一絲一毫也不肯與他親近,處處的敬而遠之。
正因為這樣,所以在雲都,沒有人知道他們曾是舊相識,亦沒有人懂得他們之間曾經策馬奔騰無拘無束的那些童年與歡樂。
也許白奕一直都不明白他們之間為什麼再回不到從前那樣單純的歲月裡,可是秦菁知道,從她回到雲都重新走進這座四面高牆的皇宮內城時,那樣的歲月就已經再不屬於她了。
她是皇室的公主,這樣的身份已然註定——
白奕,和她生命裡那段短暫而叛逆的時光一樣,都必須從記憶深處抹除。
眾人之前她是榮安長公主,可是前世的白奕,他卻一直都不明白,他總是固執的以為她應當是那年那月在那片無邊的草場上可以讓他放開了心胸大聲喊著“秦菁,秦菁”的那個驕傲而倔強的女孩子。
雖然她一直都明白白奕為什麼總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可是她不能陪他一起留住那些明明已經丟掉了的光陰啊。
她還有宣兒,還有她的母后和外公,也有她自己的那些責任和使命,所以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與白奕,永遠都是不可能走到同一個世界的人。
這樣想著秦菁是思緒不免有些飄遠,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白奕已經策馬追到了跟前。
他坐在馬背上仍是笑的沒心沒肺的在她面前晃了晃右手的五根手指頭,鄙夷道,“怎麼?這就嚇傻了?”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了金線兒!”秦菁笑笑,故意往旁邊移開目光錯開與他的對視,因為不想與他鬥嘴,她就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
“死了匹馬而已,至於這麼要不死活的麼?”白奕漫不經心的翻了翻眼皮,小聲的嘀咕,然後他像是有些沉痛的擺擺手,不耐煩道,“算了算了,我最煩你們女人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了,就當我好事做到底,把黑電給你吧!”
秦菁一愣下意識的抬頭看他,他的眉頭緊皺像是真的十分厭煩,但是在兩個人四目交接的一瞬間秦菁卻是已經明白,他今天突然出現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找藉口把黑電送給她。
洞悉了他的意圖,秦菁只覺的心頭髮澀,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阻塞在喉頭十分的不自在。
“我不要!”因為不想跟他牽扯太多,她就本能的拒絕。
白奕眉心微微一蹙,不以為然的冷嗤一聲,“當初金線兒也是我送給你的,你怎麼不說不要?”
秦菁被他噎了一下,一時啞然,竟是沒能說出反駁的話來。
兩個人相顧無言各自沉默半晌,秦菁抿抿唇,突然遲疑的開口道,“白奕——”
“嗯?”白奕抬頭,挑高了眉毛,遞給她一個挑釁意味十分明顯的眼神。
也許是真的覺得前世今生欠他的太多,每每遇到他這樣蠻橫且直接的目光秦菁的心裡就本能的心虛,然後哪怕是最最委婉的澄清都覺得難以啟齒,她本來只是想告訴他“你不用對我這麼好”,可是目光撞進他清澈明亮的雙瞳裡,這些話就卡在了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來,最後就只剩下尷尬。
心情暴躁之下秦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