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部分(3 / 4)

那侍從的狀,換來的卻是孃親一臉鄭重地叮嚀他萬萬不可跑出大山。

孩子也總是多多少少有些逆反的心理的。年幼的宇文軒最渴望的,就是到那人語喧囂的鬧市裡,吃一串孃親說與他聽的又酸又甜的糖葫蘆,喝一碗滑嫩如膏的豆腐腦,再買上一把木刻的大刀回家,虎虎生威地舞上一晚上。可惜每逢他將他的渴望說與孃親聽的時候,得到的卻是孃親斷線珠子一般的淚珠兒一顆顆灑落下來,溫熱的手摟著他的小腦袋嗚咽不已。幾次下來,他便再不敢將這奢望說與母親聽了。

孃親和他,隨著一干隨從的侍從們,就在那寂靜不聞人語響的深山中,一住,就是五年。

五年的歲月不算短,卻因著彼時年幼,實在沒能留下什麼太深的印象。唯一銘記在心的,是每雙月逢了十五的那一日,一輛藍布小棚的馬車骨碌骨碌從大山外面駛將過來,在孃親的木屋前停下車輪,藍布車簾挑開,便有一個黑袍白麵的男子迫不及待地跳下車來。臉上掛著笑,眼裡盡是滿滿的焦急之色,又在見著孃親的一剎那登時煙消雲散,轉而化作一縷溫柔,目不轉睛地盯著孃親一個勁地瞧。

孃親如花美貌,即便是終日布衣荊釵也依然光彩照人。然而平日裡神情卻總是鬱郁,不見有多少歡顏顯lou出來。卻在見著那男子的一刻,如初夏裡一朵徐徐綻放的荷花一般,整個人都透著由衷的快樂,臉頰邊掛滿了淡淡的紅雲,映得孃親神采飛揚,竟似換了個人一般。

那男子若是來了,總會住上三四日後才會離開。他在的這段期間,也是孃親最快樂的時光。終日裡臉上掛滿了笑意,一雙細長的鳳眼笑得風情萬種,做事情有勁了許多,連說話也比著平時多了許多。

宇文軒他見那些隨從孃親的侍從們都那男子甚是恭謹有禮,言聽計從,動輒便是一句“主子有令,屬下莫敢不從”,便尋思著是否可從那男子處尋著出山的令牌。誰料他剛剛將他小小的奢望說出了口,那男子便也和母親一般,一臉正色地反覆叮嚀他,不可走出大山一步,彷彿那大山外頭有什麼吃人的猛獸一般。

宇文軒他雖對那人沒什麼太好太壞的感覺,但卻也知道,但逢著那男子來了這深山裡,他的孃親便能一掃平日裡的陰霾,開開心心地過上好幾日。這讓年幼的他也禁不住開始期盼著每雙月的十五這日快快到來了。

那人每回來,除了時時刻刻和孃親守在一起以外,還有一樁事是必做的,那便是從馬車裡拎出大包小包的物事,獻寶似的一一攤開了擺放在他面前,一臉笑意地直衝他嚷道:“軒兒,拿吧,儘管挑喜歡的拿。”倘若見他對那些鋪滿一床一地的物件不屑一顧,那人的神色就會黯淡下來,一旁孃親瞅見了,忙隨手撿起個什麼來塞進他手裡,拍拍他的頭哄道:“軒兒,快說喜歡呀。”倘若他拿了哪一件,淡淡道了句“喜歡”,那人就立即如獲至寶般笑逐顏開,歡喜地一把抱了他高高舉過頭頂,口中直道:“幾日不見,軒兒又長高了,也重了許多,再過些日子,怕不是要趕上爹爹了?哈哈哈哈。”

那時的宇文軒以為,這般爽朗的笑聲在大山深處迴盪開來時,便是孃親最快樂的時候。自然也是他最快樂的時候。

可惜的是,這種快樂卻不得長久,每兩個月裡才只得那短短的三兩日。餘下的時候,便只有孃親淌不盡的淚水和嘆不完的嘆息,還有一座緘默不語的大山與他為伴。情形是那麼的對比鮮明,以至於總讓他有種錯覺,以為那個被孃親教導著要稱呼為“爹”的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切的快樂不過是他時不時做的一個夢罷了。

孃親在他過完六歲生辰後的某一個下雨的夜晚,終於流乾了眼中的淚水,燈枯油盡,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她自己的木屋裡。手裡握著一塊色澤均勻通體碧綠的龍形玉佩,死去了。

那一夜,雨下得奇大,雨滴打在樹葉上啪啪作響,猶如一場驚天浩蕩的哭泣,只是不知這哭泣是為了憑弔孃親,還是為了將孃親未來得及流完的淚水傾盡而出?

宇文軒記得,他見孃親的最後一眼,猶覺得孃親再也不會睜開的眼睛角處,仍然掛著一顆不曾滴落的淚水。

那藍布小棚的馬車第一次不是在雙月十五這一天到來的。黑袍男子匆匆從車上跳下來,急慌慌奔進停放孃親屍身的靈堂,一路跌倒無數,撞翻器皿若干,抱著孃親早已冰冷了好幾日身體靜靜地流了一天一夜的淚。然而,縱使他將孃親為他流乾的淚水再悉數流還給孃親,孃親那雙顧盼生輝的鳳眼,也再也不能睜開了。

那一次,藍布小棚的馬車駛去時,連同孃親的屍身一起帶走的,還有剛滿六歲的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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