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是很自由的,即便是張放這位列侯,也無權阻止。在這一點上,張放頗為愧疚。提拔陶晟當上僅次於家令的家丞,既是對他能力的肯定,也是對他的補償。
列侯的家丞,已經不是普通的家奴,尤其是富平侯這樣的豪門世宦。無論是官寺還是市井,陶晟都當得起一聲“陶君”。若論財富,身家過千萬的陶晟絕對是長安諸家丞中的翹楚。
以陶晟今時今日的地位與財富,尋一位大家閨秀繼弦亦非難事,但陶晟卻謝絕多位登門的媒子及親朋相勸,一直獨身。當然,他獨身並非看破紅塵,正相反,是為了無拘束地融入紅塵他成了煙雨閣的常客。
張放只對家臣的忠心、責任、能力有要求,個人私生活,不會干涉。所以他雖也知道陶晟經常光顧煙花之地,但想想陶晟在塞外苦寒之地艱難開拓,忍得難受,回到京華煙雲之地要釋放,也無可厚非。最重要的是,這傢伙還賊有錢,而且知道分寸,不用擔心他會敗光。
陶晟就這樣成為了煙雨閣的常客,而最常伴他的,就是茹姬。
茹姬雙十年華,樣貌風情,在煙雨閣不過中上,但性情溫婉,大多數時候,她並不說話,只是靜靜倚偎著陶晟。對於陶晟這樣的成熟男人而言,最享受的,莫過這種感覺。
今日如同往時一般,茹姬溫柔如水依偎著陶晟,但似乎又有點不一樣。陶晟似有所感,放下酒杯,低頭問懷中的人兒:“茹姬,怎麼了?你的身體發僵。而且,箍得那麼緊……”
茹姬仰臉,黑如點漆的瞳子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哀傷。
陶晟動容:“茹姬,你怎地……是不是你那五毒俱全的兄長又來催逼你要錢財了?”
茹姬搖頭,哀傷依舊,兩串淚珠隨著搖頭的動作滾落。
陶晟安慰道:“無事,但說無妨,若有難處只管跟我說,我陶晟別的沒有,些許錢帛不在話下……”
話沒說話,茹姬再也控制不住,用力抱住陶晟,臉埋進他懷裡,嗚嗚悲泣。
陶晟有點迷煳,又隱隱感覺有點不對勁,畢竟在塞外胡地撲騰了那麼久,警覺性還是有的。陶晟勐然振開茹姬,推案而起……但剛站起便腿一軟,又一屁0股坐下。
陶晟失驚之下,扶案掙扎幾次,非但沒能站起,身體卻越來越軟。
“茹姬,你……”陶晟一把抓住茹姬的手臂,眼神滿是不解與憤怒。
茹姬嘴角牽動一下,像是笑,卻是那麼淒涼。她慢慢站起,而陶晟的手,卻從她手臂無力滑落。
砰!陶晟整個身體趴在案上,連同短案一起翻滾在地。在最後昏迷的一刻,模煳的視線裡,看到有人推門而入,然後蹲下來看著自己。那人似乎在笑,笑聲忽遠忽近,嗡嗡鳴響,很可惡……
……
陶晟依然是在笑聲中甦醒的,而那笑聲,就是他昏迷前聽到的那個人,那個聲音。當他看清眼前情形與自身處境,心頭一沉,困惑不已:長安首善之地,天子腳下,誰敢用這種手段來對付自己(富平侯府)?
這是一間黑乎乎的房子,火把映照著斑駁的牆、坑窪的地、散亂的禾草,鼻端充斥黴腥味。而自己被綁成棕子一樣,跌坐在地。在他面前,是幾個手持火把的蒙面人。其中一個正湊近盯他,笑聲正是從此人面巾後發出。
“醒來了,很好,看清楚自己的處境了吧?”蒙面人蹲下,火把向陶晟一撩。陶晟下意識向後仰躲,差點燒著眉毛。這傢伙,玩真的!
“你們,想要什麼?贖金麼?”陶晟既不驚怒擺身份,也不反恐嚇對方人家既然敢下手,就不會顧忌這個,不如直奔主題。
“不愧為侯府家丞,果然上道!”既然人家上道,蒙面人也很乾脆,“我知道你有巨財,但我不要,只要你告訴我一些事,我保證你在宵禁前安然無恙返回侯府。”
“你想知道什麼?”陶晟話剛出口,旋即警覺道,“醜話先說在前頭,侯府裡很多事,或者與君侯有關的,我都不知道君侯保密意識很強,不該知道的事,我們做家臣的一概不知。”
“放心,那些事我不問,我問的,你一定知道。”
“你且說說。”
“摘星城。”
一聽這三個字,陶晟臉色就變了。
蒙面人霍霍怪笑:“陶君主事摘星城達四年之久,對此城大小事宜,諸項建制,想必瞭如指掌,我沒問錯人吧?”
“你……你們是誰?為何要對付家主?”陶晟眼裡透出恐懼之色,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家主。到現在他哪還不明白?這些人竟是衝家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