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看過,說是源自孃胎裡帶來的一股子熱毒,平時都沒有事,單單在秋冬交接之時容易犯嗽疾,無可醫治,咳上兩個月,冬天來時自然就不治而愈了。”
胤禛奇道:“還有這等事?不過就由著妹妹這麼咳嗽可不好。她年過了還要去京城參加選秀,若是真的進了宮,當著公主郡主的面也這麼咳得驚心動魄,人家豈不是要以為她得了什麼不得了的惡疾,到時候,只怕引她入宮的人都要落不是,輕了說,是瀆職,沒檢查清楚秀女的身體狀況,重了說,就是引領身有疾病的人入宮,意圖沾帶皇女……”
胤禛還沒有說完,薛王氏就嚇得一臉煞白,連聲說:“這可如何是好?是娘想得不周到,倒是叫你妹妹不要去參加這個什麼勞什子的選秀了吧?不然,真要是控制不住病情,衝撞了公主或是聖上,豈不是罪大了?”
胤禛這些天算是瞭解他孃的性格了,起初還只是以為她是個軟腳蟹,嘴笨不會說話,沒想到她竟然沒主見到糊塗的地步。女兒說要想入宮攀高枝就馬上到處送錢疏通渠道,兒子一說有問題就嚇得打退堂鼓。就這點子心思腦筋,也想去投靠賈府的那幫子京油子,還不給人家忽悠得連東南西北都找不到?
胤禛說:“我的意思不是說讓妹妹從此躲起來不見外人了。我是說找個好大夫給她好好醫治醫治。妹妹還不過是半大孩子,身體底子在那裡擺著,有什麼病治不好的?何況,選秀的事還有幾個月呢,咱們有的是時間給妹妹慢慢調理過來。”
薛王氏點頭,還是疑慮地說:“可是,好些大夫都說了,藥石無力,治不好啊。”
胤禛想起來一件事情,他的一個姑母以前也是得了什麼醫不好的怪病,吃了多少藥,看了多少神醫都無效,弄得康熙帝激怒之下對束手無策的御醫們說,治不好就叫御醫們陪著那位尊貴的姑母到地底下去繼續治,結果還是沒轍。最後那位姑母萬念俱灰,到一個寺廟靜修,想悄悄地了此殘生,卻在寺中偶遇一位仙風道骨的老僧人,得了一副藥方,當時也是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思想吃了幾副,誰知就奇蹟般地好了,這叫素來不信怪力神的康熙帝都感慨世間確有奇人異士。
於是,胤禛說:“我覺得治病不能光聽大夫的,廟裡的和尚尼姑,還有道觀裡的道士都是有仙緣的人,有時候對上了他們的機緣,說個什麼方子,說不定比大夫說的還要見效呢。”
薛王氏本來就是個信佛的人,一聽胤禛這話,也十分動心,正好次日便是十五,馬上就決定第二天去雞鳴寺燒香許願,順便拜僧求道,看看有沒有法子能夠治好寶釵的咳嗽。胤禛便說要推遲行程,陪著母親妹妹去廟裡一趟,叫薛王氏又是一番感嘆兒子的懂事。
次日,天才矇矇亮,薛家母子三個就起床了。胤禛本來安排了兩頂四人小轎給母親和妹妹乘坐的,薛王氏卻擺手說轎子雖然坐著舒適,到底路程較遠,而且隨行的丫鬟婆子們人數不少,倒是不如坐馬車去。胤禛便依言又傳了兩輛青幔馬車過來,讓母親和妹妹坐了其中一輛,另外一輛就坐了薛王氏的丫鬟同喜同貴和寶釵的嬤嬤及貼身丫鬟黃鶯兒等人,自己則帶著小廝下僕們騎了馬一路護行。
一時到了雞鳴寺,雖然不過是辰時光景,寺內卻是人頭攢動。這時卻也分不得誰是有錢的,誰是沒錢的,神佛面前,眾生平等。胤禛懶得和一群女人們一尊尊菩薩地拜去,便囑咐了幾個丫鬟和嬤嬤好生護著太太小姐進去燒香拜佛,千萬不要叫人擠著了云云。胤禛自己隨意在大殿的佛前鞠了幾個躬,就去了知客僧處,豪氣地拿出一大錠銀子,足有五十兩,說是要佈施,又問做法事該如何如何。
知客僧見他出手如此闊綽,又聽他要做法事,心想大買賣來了,不敢怠慢,連聲感謝之後又將其恭恭敬敬迎入齋房,奉上齋面請胤禛享用。
一會兒住持方丈也來了,居然就巴巴結結地甘坐在下首相陪胤禛吃麵,一邊口中不住地大讚小檀越仁心虔敬,定蒙菩薩保佑,日後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子孫滿堂,福澤無窮。胤禛心裡暗暗好笑,心想原來這世道到處都一樣,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佛門清淨之地卻是養著一群貪財好利的和尚。不過,這馬屁拍得倒還在點子上,自己現在心裡所求的可不就是這些嗎?
胤禛見這住持方丈是個貪財之人,也就不饒彎子了,直接言明來意。
方丈大師一臉喜色地說:“小檀越今兒到小寺,倒真是來對了,昨天才有一位雲遊僧人到了小寺,說是極擅杏林之術的,又說是今天就要離開小寺前往他處的。這豈不是因為小檀越仁心虔誠,感動神佛,以致有此機緣嗎?”